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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沙叶儿
——读林婉瑜《当我想及爱情》札记
又一对明星夫妇官宣离婚了。优秀的丈夫和优秀的妻子，都闪耀着灼灼的光，想起从前，和谐的家庭似乎是楷模的形象。他们说，离婚后会成为彼此的亲人，共同陪伴孩子们成长。在祥和与平静里，任何揣测都显得多余且无味。
那么爱情呢？是爱情结束了朝朝暮暮，还是朝朝暮暮结束了爱情？
“无论你对多少异性失望，你都没有理由对爱情失望。”想及爱情，我就会想起这句话，史铁生写在《务虚笔记》里的一句话。
“因为爱情本身就是希望，永远是生命的一种希望。”在这样的一种希望里，在这样的一种与其它希望并生而毫不示弱的希望里，史铁生热烈地爱着他的爱人，也热烈地爱着这个人间。
“希米，希米/见你就像见到家乡/所有神情我都熟悉……”“希米，希米/你来了黑夜才听懂期待/你来了白昼才看破樊篱……”
他写给妻子陈希米的诗是滚烫的，像融化的红彤彤的炉铁，也像太阳融化的一角，扑簌簌地落下。僵冻的土地被这滚落的灼热烫着了，冰封的山川被这滚落的灼热烫着了，迟钝的内心，也被这滚落的灼热烫着了。
命运收紧引索，几乎割断了希望的咽喉，绝望濒临，鼓荡着毁灭。轮椅、透析、母亲大口大口吐出的鲜血、插破肚皮的管子、死神的一次次莅临……结束吧，在命运抛下第一块冰冷的石头，砸断一个年轻人的脊柱的时候，这一切就结束吧。
他想过结束，亲手掐断在已毁掉的脊柱上自由呼吸的脖子。可是最终他没能这么做，因为还有希望，“比如爱情，比如价值感之类”。
因为他依然爱着。在困厄里、在绝望里、在自己也还没有认清的心底，依然爱着，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人间，滚烫地爱着。
懂得爱情的人，首先一定是懂得爱人间的。
一条宽阔的河流可以育化山川大地，一湾清浅的小溪可以滋润半坡草木，一口静默的深井也可以供养一个村庄。一洼之水如何呢？总是可怜而又促狭的，像一个人促狭的爱。一个不能包容生活的胸膛，流淌不出绵延的爱。
当然，最好的爱情应该是势均力敌的。不是财富的势均力敌，也不是地位的势均力敌，而是心灵的势均力敌。
史铁生也说过：“走出孤独，回归乐园，那乐园就是，爱情。”
无论是什么，这乐园都一定是心灵的。是心灵的召唤与捧出、敞开与接纳。是一片零落的叶子覆盖住了另一片，是一滴滑落玻璃的雨水接住了另一滴，是一只手挽起另一只手，你迈出左脚时，我的右脚随即踏了出去。
这心灵在接纳或汇入另一心灵之前，一定已经储备了丰沛的爱。或波浪奔腾，或细流涓涓，它流淌而出，流过每一处人间的坡谷与低地，流过欢喜也流过苦难，流过尊贵的山峦也流过卑微的尘土。
但它绝不是泛滥。胡兰成的爱是泛滥的，每一段都似乎真诚，要感动天地，但每一段都是自我的，更确切的说是欲望的。张爱玲的爱是激烈的、纯粹的、掏心掏肺的，我们总觉的张爱玲是厌弃这个人间的，她看透了人间的嘴脸，所以冷笑，但说到底她是渴盼的。
她渴盼着能在这人间里得到爱。她在否认里爱着这人间，比任何人都更彻底的爱着。她是失望的，若非有爱，又如何失望呢？
也有一种爱，因不求回响而从不失望，如金岳霖的爱。
你喜欢一朵花，便想将它摘下，插入瓶中、摆在案头；你爱一朵花，便想要它自由盛放，永不凋零。
你不喜欢枯萎，却会独爱枯萎的它。如同你接纳从不完美、甚或残破的人间。
在动荡的人间，关于爱情，史铁生还说过：“是期盼使它诞生，是言说使它存在，是信心使它不死。”
2023-10-24/读诗札记
图片作者：Nicolas 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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