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有初中学历的,或是相当初中学历的,都知道一个人,叫张仲景。张仲景是个我国古代自学成才的顶尖医学高手。如果换到今天,他起码可以是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津贴。挂他的专家号,如果不幸经过“黄牛”一转手,估计要值上万大洋。
说起张仲景,历代的组织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他出生于公元150年正月,东汉时期南阳人,民族汉,家庭出身没落官僚。“没落官僚”,本来再穷也有三担铜嘛。可是,张仲景家里日常开销还是稍微有点问题,所以他基本失学在家。好在“虎死不倒威”,他们家原先那副公务员气派还在时,拿来充门面的线装典籍还保留得又多又好。
这就运气了张仲景。张仲景从小就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活动。碍于“官僚”的干部子弟身份,玩低档的,譬如滚铁箍、打弹子,和市井小儿一起混,那实在丢不起那个脸。碍于“没落”了,真正无权无势了,玩高档的,譬如高尔夫球什么的,家里没有现钞,也无存折。怎么办呢?靠山吃山,家里有那么多的典籍,就有事没事翻翻书,权且拿来打发青春时光吧。
好像穷人家的一日三餐只有土豆,你爱吃不吃的,张仲景就别无选择的死心塌地的每天啃着家藏典籍取乐。他这一看,还真看出些了学问,所谓 “博通群书,潜乐道术”,开始自觉嗜好了医学,到了十岁已经读了许多书,特别是有关医学的书。小孩子家家的容易激动,张仲景在史书上看到了扁鹊望诊齐桓公的故事,就像我们在小人书上看到了刘胡兰、看到了黄继光,那个激动啊,激动了好几天。从此,他对扁鹊产生了非常、非常、非非常的敬佩之情。
那年汉灵帝要网箩天下读书人,消息传来,所有读过书的都摩拳擦掌,志在必得。张仲景家里穷,不可能花钱参加社会上的“冲刺班”。他只是独自一人积极复习,结果也就脱颖而出了,举了孝廉,以后还官至长沙太守。
估计他的业务能力和行政能力是成反比的,医学上出类拔萃的他,做官也就不过那一么回事。到了他45岁那年,天下霍乱爆发,十年内有三分之二的人死于传染病。张仲景“感往昔之论丧,伤横夭之莫救”,利用工作时间和业余时间,在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基础上,集前人大成,出版了一部后世称为“医经”的《伤寒杂病论》。
《伤寒杂病论》熔理、法、方、药于一炉,开辨证论治之先河,形成了独特的中国医学思想体系。以至元、明后张仲景被奉为“医圣”,甚至有人为他建了庙供奉起香火来。
按理,一般人到了张仲景的高度就要考虑见好就收,到点退休,炒炒股做做期货,再不济,跳跳广场舞吹吹葫芦丝也就算了。谁知,张仲景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争取拿下“诺贝尔中医药奖”。他听说在鸟语花香的岭南有位叫著羲的医术高手,于是让手下在网上订了高铁票,丢下身边的一大摊事情,独自一人直取千里之外的著羲门下,自作主张的开始了免费为著羲打工的日子,希望感动著羲,传授他家传绝招。
谁知著羲是个表面装糊涂,心里煞清楚的人,他落得捡个不花钱的助手,但家传绝招的皮毛决不肯透一点。
张仲景为了达到目的,自甘装孙子,唯唯诺诺,勤勤快快得不得了。一位著羲的老家仆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要两肋插刀助张仲景一把。他告诉张仲景,其实只要学会烧鲜笋宴就可以博得著羲的好感,因为著羲平生最爱的一位女子就烧得一桌鲜笋宴。著羲喜食鲜笋宴,一半是因为那女子深得著羲欢心,哪怕烧个白水煮萝卜也甘之若饴。可惜红颜薄命,那女子来不及和著羲结为连理,就命赴黄泉了。现在,只要看到鲜笋宴,著羲就会睹物思情,继而由此及彼,喜欢上烧鲜笋宴的,还无论男女。
张仲景听了,说了一段大义凌然的话,意思是:虽然我连炒鸡蛋都不会,却恰恰会做鲜笋宴。可是我不做。我做出来了,拿去让著羲先生食用,他一定会触景生情,想起那个女子。到时候,著羲先生边吃边哭,涕泪滂沱的不雅观。这样,我做人未免也太残忍了?这好比去揭别人已经结痂的伤口。谢谢你的建议,对不起,我不能采纳。
没想到,著羲正好路过隔壁,张仲景和老家仆的对话全听到了。
著羲早先只是对张仲景的“不获而劳”疑窦百出,怀有戒心:这姓张也算是天下一把医学好手,现在肯低三下四的投在我门下,肯定是冲着我家传绝招来的。只要我严防死守不可能透一点,莫非他还能“偷一点”?天地良心,我不是故意要保守。两腿一蹬,绝招失传,我也知道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姓张的看看不错,能相信嘛?
现在好了。偶然间,著羲知道了张仲景是个善良之人。张仲景就像无意间经历了一场闭卷考,而阅卷的又是著羲,还给了满分。著羲大为感动,把满肚子的学问都传给了张仲景。
故事是好故事,很中国特色的正能量。但是我觉得还不能完。我只想问,如果著羲没有“偶然”听到张仲景的一段宏论,那张仲景结果会怎样?老家仆出的点子不能用,难道就只能这么一直耗下去,没有别的路了吗?
我就觉得我们中国人不知是装出来的愚昧还是真正的善良,或者两者兼有,总是把一些很难解决又非要解决的问题,寄希望于通过“偶然”的原因去解决。
譬如张仲景去著羲那里学本事。如果一辈子没有“偶然”,那么他岂不是要一辈子装孙子,为著羲免费打一辈子工。一辈子的等,就意味着放弃那么多等你救死扶伤的的人。他们只能眼巴巴等死了。可是事实上,张仲景那么胸有成竹的,而且还偏偏就有了“偶然”。
这大约就是故事“铁杵磨成针”的翻版。中国人就不要会像歪果仁那样灵活,知道“条条道路通罗马”,就喜欢死抗着。
譬如家家都觉得缺钱缺得慌,如果有个千儿八百万的放在家里该有多踏实?怎么办?捞钱去啊!怎么捞?买彩票。不是有外星人说了吗,“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所谓万一,其实就是偶然。
我们单位门口有个彩票店。隔壁饭店一位刚来了两天的贵州小伙“偶然”买了一张两元的彩票,中了,第二天就辞职回了贵州。没人知道他中了多少,小伙子只是说他两个哥哥可以建房可以讨老婆了。
这个贵州小伙子就是买彩票界的张仲景。他教育了,或者说是刺激了许多人坚信这个“偶然”是必然存在,也必然会在某时某刻落到自己头让。许多人继续花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继续觉得每一次都离“偶然”似乎还差一小截。结果,那个“贵州小伙子”之于彩票店,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张仲景与著羲,贵州小伙子与彩票的故事都得益于他们“偶然”获得了一个机会,但是不意味着机会的获得只能通过“偶然”,更不意味着只能死等“偶然”。
人生确有许多偶然,但多数都是姗姗来迟,或者失之交臂。所以“偶然”注定了只是人生的锦上添花,如果对它情有独钟,要指望着它为你的人生雪里送炭,岂不愚蠢得如同天天仰望蓝天,希望天上偶然落下块石头把仇人的脑袋砸碎?
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必然”上吧,譬如每天捡可乐瓶卖,必然也有钱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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