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这挨家挨户推销厨艺书，也算是种义工了；又想到参与过的长短工种，也有一二可言。打工如清洁、送报、码柜子、花店、收银、小店、食堂；义工如装信封、筹款、图书馆。短的只有一天，长的大约数月。无论长短好坏，又多有感悟若干，接下来且放开手去讲讲。
在奥克兰第一次参与的“工作”，应该是那次去帮忙打扫卫生了。确切地说，工作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妈妈；而我，只是去“帮忙”的。
工作地点是在学校，但不是我们的学校了，是在附近的Penrose高中。学校就像公司、写作楼，打扫卫生的事情，是分包给清洁公司的。所以工作时间多在放学后与夜深之前，时长时短并不固定，总归是每间教室都得走遍，每个垃圾桶都要清空。
教室的门都是上了锁的，墙上也常有嵌了打卡位置的装置。两个人一组，一个吸尘、一个清桶，再擦擦抹抹。
和我妈妈同一组的，是个非常消瘦的高个子；他来自哪个国家我忘记了，也并没有时间去细问。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吸尘器，大小如同背包客常用的旅行包，并不需要连线，想必是自带了电池。从侧面看过去，有点像一个人背上背了个火箭筒——铁筒，圆滚的铁筒。我试着去拎了下，两只手抬不起来。
我记得那个人的背影，两根不算宽的带子在他的体恤衫上勒出一个Y字的汗印。等他走到我附近时，我看到了他的侧面。他的五官我不记得了，汗水顺着脸上深得像阴沟一样的皱纹，滑到下巴的胡渣上，再一滴一滴地染湿胸口的一片。
我把这些汗迹悄悄地指给我妈妈看。她说，是的，赚钱不容易，就是叫你来看的。
为了能早点回家，他们两个人都是在小跑着工作的。在他来回拖拉吸尘器手柄的时候，我的妈妈就把垃圾桶里的内容倒进大塑料袋里。再把大塑料袋拖到下一个垃圾桶前。她问我要不要试试看，我往垃圾桶里瞄了几眼，就不由觉得恶心，花花绿绿的口香糖粘在桶底、又点缀了食物的残渣。即使戴了手套，我也不忍下手。但又不想被我妈说笑，便屏住气息，狠心了一把。
好在，我也只是去观摩了一次：我跟在后面，帮忙扶把门，再捡捡书桌上零散的食品包装袋。
不久之后，妈妈也找到了其他的工作。倒是我，从此对清洁卫生的阿姨叔叔们尤其敬重起来。
毕业工作后加班，几乎天天都能和来公司的清洁阿姨们照面，每次见到她们，也都会说一声感谢。圣诞节的时候，把领得的巧克力送与她们。而她们看到我，也会特意先空开，等我去上厕所或是去厨房烧水了，就在这空隙时间进来吸尘清桶。
有次，一个阿姨带了她的小女儿一起来帮忙，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很害羞、也多是腼腆。让我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第二天，我在桌上留了巧克力，等她进来，便请她自由拿取。她挑了一个粉色包装的；我说，再拿一个吧，给你的女儿。她笑了，又拿了一个蓝色包装的。想来，第二块才是给自己的吧。
时间久了，加班的时候，知道清洁阿姨们还没回家，也是心定。如若阿姨们去休假，换了其他的人，亦会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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