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人的诗文里面,常常有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惆怅,他们无力改变,无从抗争,充满无奈,生出忧伤。那是对人生短暂的感叹,写进诗文里的生命焦虑。
这种情绪表达得最直接,这个话题最突出的,恐怕就是两汉魏晋时期了。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这几句诗,在古诗十九首里,类似情绪的诗还比较普遍。诗作者像是在大声疾呼,“生命短暂又无常,不如享受当下,陶醉在美酒里,穿着好的衣服。”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这也是表达同样的感伤,教人及时行乐之意。李白曾经写道,“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原是这般心境。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王羲之形容生命短暂,就是抬头俯身之间已经完成。生命长度,只能听从造化随缘,真是半点不由人。
汉末魏晋时期,战乱频仍,瘟疫不断,生存是件非常艰难的事。建安七子多人死于同一时期,应该就是瘟疫的流行所致。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产生如此众多的“焦虑”诗文,也就不难理解了。
连曹孟德都有过这样的慨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只不过,这里没有普通人图一时享乐的颓废,却有千古一世豪雄大丈夫气概,做事业,“只争朝夕”。
陶渊明则显得非常特别,他从来不回避死亡,甚至多次提到。他在《归去来兮辞》中写到,“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当时他只有四十几岁,之后存世三十多年,方“休”。觉得陶渊明的超脱里,更多的是直面,没有忽略。
陶渊明没有选择浮世享乐,而是过上了极简生活。“敝庐何必广,取足蔽床席。”何必一定住大房子,何须配置高级家具内饰,简单够用就好。“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做个庄稼人,他是不合格的,但他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意态,又岂是常人所能了解的。
唐代诗人中,李白多有及时行乐之叹,“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一切都会过去,转瞬即成烟云。诗仙醉意朦胧之时写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看吧,“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时间飞度,会带走青春,带着欢乐,最终带走生命。
不过,不是每个文人都是悲观的,北宋苏东坡在《前赤壁赋》中有过极有哲理的阐释,“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人是天地中的一员,是万物之一,也就无所谓消亡,或者说是得到永生。
如此便可以解释,苏轼屡遭贬谪,“黄州惠州儋州”,能够毫发无伤,大概是这种“日啖荔枝三百颗”的乐观,更有“九死南荒吾不恨”的达观所致吧。
“养其心,培其根”,可以使人获得更好的生命状态。即使是“甚矣吾衰矣”,亦可如唐代诗豪刘禹锡所说,“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古代文人的苦乐心路,同样给我们当代人有益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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