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一扇黑色而厚重的大铁门立在秋天寒风的肃萧中状告着它的威严,一个警官推开了大门里面的小门,他的身后出现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孩,她低着头从门里迈了出来,警官把一个黑色的拎包交给她。
“晓梦,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生活。”警官对她说。
这个叫晓梦的女孩缓缓地抬起头,一双无精打采的大眼睛看了警官一眼,面黄肌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把头又低了下去。
一阵风突然刮了过来,宽大的黑色制服包裹着晓梦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她被这猛烈的风吹得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警官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扶稳,晓梦机械地给警官鞠了一个躬。
警官转身回去,那扇铁门“咣当”地关上了,好像落在晓梦心底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抬起头往天上看,一道强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了过来,刺疼了她的眼睛,让她感觉有点恍惚,恍惚之中她好像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父亲和母亲。
他们向她走了过来,母亲一看见她就抱着她哭了,晓梦木然地任由母亲抱着,父亲接过她的拎包,便一直沉默地站在那旁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晓梦读不懂父亲脸上的表情,她也读不懂父亲的沉默和此时的心情。
只是父母两个人同时出现晓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她似乎有些不习惯,她记不清他们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她面前那是多久远的事了。
今天他们双双而来居然还站到了一起,这让晓梦有些惊讶,她好像突然有点清醒了过来,今天是她从拘留所放出来的日子,她现在出来了,她从那个大铁门里出来了,此时此刻,她正站在自由的阳光下自由的呼吸。
她在这里呆了整整两年啊,足足七百三十天,一万七千多个小时,至于多少分多少秒她己经算不清了,她只知道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晓梦回头望望那扇大门,她清楚地明白这扇门的门里和门外是两个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不同是什么呢?
是“自由”。
“自由”,晓梦轻轻地念叨着这两个字,没进拘留所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由这个问题,因为自由对于一个人太轻易了,每个人都有自由,每天都有自由,每时每刻都有自由,自由地在大街上走,自由地看路边的花草和楼房,自由地上班、下班,自由地回家吃饭、睡觉,自由地玩手机玩到半夜,自由地与人聊天,自由地……可是顷刻之间,晓梦就什么都没了,从一踏进这扇大门的那一刻,便全都没了,这些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自由全没了!
晓梦被关在里面她唯一清楚地认识到的就是“自由”这两个字,“自由”对于一个活着的人太珍贵了,自由从有到无只是一瞬间,她从迈进这扇大门的那个瞬间自由就没了,而自由从无到有却是如此的漫长等待与煎熬,她需要在里面苦苦地熬过每一分、每一秒,熬过整整两年,最后熬成绝望。
晓梦再一次望了望那扇大门,那扇关闭和开启她自由的黑色大铁门,她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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