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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中的那些恨,多少年可以放下?

你心中的那些恨,多少年可以放下?

作者: 木皮叔 | 来源:发表于2016-03-31 00:37 被阅读92次
    图片来自于互联网

    1.

    胡同学在微信里冷不丁问我:“林子,你还记得穿山甲吗?”

    看到这几个字,我浑身一激灵,好像干吃了一整管的辣根,仿佛通红的炭火炙烤着心尖,心急火燎地没有着落。

    靠,我当然记得!

    “穿山甲”显然只是个绰号,并非真名,如果谁的身份证上印上这三个字,必然是霸气外露的人物,定会引来众人顶礼膜拜。

    虽然已经过去了20年,可我偏偏还能想起,高中时代的恩怨情仇顿时涌上心头。

    “穿山甲是吧?我没忘记。”我狠狠地把这几个字发了出去,差点没把手机屏幕戳碎。

    胡同学萌萌地回了一个流着哈喇子的笑脸。

    2.

    穿山甲的真名叫什么已经不重要,姓王还是姓李,对我来说,和多一根头发还是少一根头发一样无足轻重,我只需记得他叫穿山甲,只需记得他的那一副坏笑就足够了,足够我怀恨20年,足够我用20年的时间来遗忘。

    可是,20年过去了,为什么还是忘不掉呢?

    原本以为忘掉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不用再想,不用再念,不用看到与他有关的事物,远离和他熟识的人和狗,一切便ok,可等这一切都如数完成,20年的风尘洗礼,20年的时空磨砺,穿山甲依然在我周围晃荡,阴魂不散。

    穿山甲其实并不坏,只是有点讨厌而已,喜欢恶作剧,常常捉弄无辜的同学,被捉弄者恼羞成怒、横眉冷对,旁观者却悠然自得地观赏穿山甲的表演,算是给紧张的高中生活增添一丝情趣。

    无论新朋还是旧友,对穿山甲都有一种难以交心的阻隔感,时时担心,处处留意,生怕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落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穿山甲很少开我的玩笑,高中三年,至少有一半时间我们是同桌,互相的了解就跟数学方程式一样的清晰,瞄一眼就知道是正弦还是勾股。

    常与穿山甲结伴,穿山甲以捉弄别人为乐,我以看穿山甲捉弄别人为乐。穿山甲一脸坏笑,我也一脸坏笑,穿山甲一脸狞笑,我也一脸狞笑,我受穿山甲影响至深,连动作表情都斯磨地犹如一人,原本澄澈的眼神也渐渐地有些诡异。

    久而久之,同学们误以为我是穿山甲的同谋,是穿着一条裤子的校园混混。

    我本是善良少年,没有任何污点,不意受此曲解,便千方百计地为自己开解,利用一切机会与同学们修补纯洁的友谊,甚至达到了献媚的程度,可只要我和穿山甲继续保持不明不白的关系,和同学们恢复关系的可能便无限接近于零。

    于是,我开始预谋与穿山甲的疏远计划。

    3.

    一个未经世事的高中生,除了在教室里啃书本外,就是在宿舍里啃书本,没有别的本事,更没有工于心计的早熟。所以,我唯一想到的疏远方式便是与穿山甲断绝同桌关系。

    于是,我鼓足勇气走进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作为一名告密者,坦白了穿山甲的一切光辉事迹,请求老师用行政手段将我们剥离。班主任老师象听推理故事一般,专心致志,自始至终也没打断我的自述,只以古怪的表情来表达事件的匪夷所思,当我终于讲完,汗水已经顺着裤管滴落在水泥地面上。班主任老师端起办公桌上的陶瓷茶杯,咕嘟嘟地喝了几大口,馋得我嗓子直冒火。

    “好了!我知道了。”班主任老师撂下这句话,示意我离开办公室。

    我满怀希望地等待,一天,两天,一周,两周,……调座的预期始终没有实现,却等来穿山甲一句恶狠狠地威胁:“哼哼!你这个可耻的告密者。”

    我脆弱的心灵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使劲揉搓似的,差点儿就碎成渣了。穿山甲怎么知道我向班主任老师反应了他的问题?

    不管穿山甲通过什么途径获得的信息,他就是知道了,千真万确,自此,宣告我的噩梦开始。

    穿山甲有意地专门对付我,将戏耍全班同学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我身上,剧情、角色迅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我成为常任的被戏弄者,其他同学则优雅地当起旁观者。

    4.

    我就读的高中在宛市排行老二,也算很NB的了,每年的升学率高达85%以上,属于半军事化管理,两周才休息一天时间,学校大门一直处于关闭状态,想要随便出去可是困难重重。

    但穿山甲却可以三天两头地溜出校园,在校外的白河边上象游吟诗人一般溜达闲逛,并且经常带回来一些新奇古怪的玩意儿,有植物,有动物,有游客遗留下来的饰物。穿山甲虽生就一副贼眉鼠眼,视力却是一级棒,只要是闪亮的东西,他一眼就能瞧见。

    有一次英语课默写单词,老师在讲台上站定,平视前方,同学们动作整齐划一,拿出铅笔盒打开,准备取出钢笔。

    我当时注意到了穿山甲脸上的一阵坏笑,却没在意,但在打开铅笔盒的瞬间,突然一个三角形的脑袋从盒体内探了出来,吐着信子,小眼睛冷冷的看着我,是只小青蛇。我脑子“嗡”的一声,顿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迅速合上铅笔盒的上盖,小青蛇顿时身首异处,同一时间我感到脸上几处冰凉,一定是蛇血溅在脸上了。

    我惊魂未定,却不敢声张,穿山甲的手段我心知肚明,如果再激怒他,必定会变本加厉,我自己种下的苦果只好独自吞下去,期望穿山甲能够消气,念在这么长时间的同桌情面上,放过我。

    可我的一厢情愿本就是自作多情,穿山甲尝到了捉弄我的甜头,在别的同学身上,经常会回应暴怒和责骂,在我身上却像是海纳百川的海绵,不管遭遇多么不堪的恶作剧,也一声不吱,默默承受。

    经受的多了,我也逐渐对穿山甲的所作所为麻木不仁,无论他用什么阴谋,我只以沉默来对待。比如偷偷撕掉我作业中的一页,惹得老师狂怒地训斥,比如模仿我的笔记给班花写情书,激起全班男生的公愤,比如在校办门前公告栏的通报名单后面加上我的名字,随即被召唤到班主任老师办公室训话等等。

    我当时想,倘若穿山甲把他的这些聪明才智全部用于学业,何至于回回考试倒数呢?

    人各有志,兴许穿山甲的人生意义正在于此。

    当发现我对他的捉弄反应不积极之后,穿山甲也觉得索然无味,再加上高考的临近,渐渐地我俩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此销声匿迹,但我心中累计起来的新仇旧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减。

    5.

    高考结束后,穿山甲不出意料地名落孙山,我则考入南方的大学,常年求学在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和穿山甲再也没有过交集,没有过会面。那份仇恨一直在心里蒸腾,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沉寂在记忆深处。如果不是胡同学的那条微信,恐怕这一辈子也再也想不起来了。

    胡同学微信我之后的那个周末,就把我和穿山甲约在一起吃饭。那段时间我正好度假在家,约见同学也在常理之中,便没有拒绝。

    胡同学当年也受过穿山甲的捉弄,然而只是边缘人物,印象不深刻,对同学们抵制穿山甲的行为颇有微词,有种欲为恶人平反的险恶意图,我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高中时代,我是穿山甲最大的受害者,我才最有发言权。

    话虽这么说,当时的受苦受难,如今看来只是一抹烟尘,其中的委屈和出离愤怒早就涤荡干净了,只剩下少年的调皮和愚顽,本就是顽皮习性的肆意表达,不存在有意故意,不存在仇恨和报复。说到报复,当年还真的在心底发誓,终有一天会要穿山甲的好看,会让他痛不欲生,会让他跪地求饶,把施与我身上的苦难全部还回去,也不乏阴狠乖张的咒骂。

    可当见到穿山甲的那一刻,心里哪还有仇恨,完全是久别朋友之间的惊喜,脸上的笑容足以催开一个花房的玫瑰。

    回想起来,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在一生中的特定阶段,经历的一些人一些事,在当时并不为自己所接受,认为是针对是克星,是侮辱是欺凌,可走过了那一段,便豁然开朗,情况并没有当时想象的那么糟糕。

    时间真是个王八蛋,正是因为它,搅乱了年龄段的层次差别,无论童真的,青春的,还是不惑之年的,各种感受杂糅在一起,熬制出一锅五味杂陈的八宝粥,又黏又甜,又苦又涩,不同的心境,便品尝出不同的味道。如果你宽容了,自然甜上心头,如果你计较了,必定苦辣酸涩。

    穿山甲高中毕业后,未能进入大学的象牙塔深造,但在社会这所大学里却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先是南下打工,赚得第一桶金,然后回家创业,实力雄厚之后,回馈家乡,建学校,修桥梁,扶危帮困,从这一点看,倒是我要无地自容了。

    6.

    人无所谓善恶,只在于标准,标准之上为善,标准之下为恶,而标准则为人定,正如高中数学中的正弦理论,处于标准上下的善恶也必然呈正弦分布,分布于善恶两极的毕竟是少数,而真正的大多数则在善恶之间游离,一方面呈现积极的善,一方面也有不为人齿的地方,或者在一部分人看来是善,另一部分人则视之为恶。正如美食的评判,有众口难调之说,处处都是见仁见智,未必一定要争得一个明确的结果。

    对待心里的仇恨,最忌讳念念不忘,如果始终在心里留痕,你的内心必然痛苦,虽时间久远也无法释怀。倘若及早放下,重新审视过往,终会发现,即使充满仇恨和不情不愿的环节也是美好的回忆。

    有句话说得好:心小了,小事就大了;心大了,大事都小了。

    事小事大,只是相对的比较,关键在于人心,世界这么美好,心小了,怎么能装得下?只有心大一点,再大一点,你才能看得近一点,更近一点,心里的仇恨,才能持续的短一点,更短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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