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记念 参军(上)

作者: 陈雨池 | 来源:发表于2018-04-13 22:34 被阅读73次
    永远的记念 参军(上)

    参加演出完了后的秋华,在开学前几天放假在家里休息。她早餐后去下塆村。
    高中期间象秋华这么大的成年女孩子,总会有一些退学的。听说兰英退学了,秋华去看她。

    在她家门口,刚好遇见兰英出来。
    “你知道太木坳吧?”兰英一见面就问秋华。
    “知道。可从没去过。只是听人提起那儿的冬茅比树还多。我哥和振实哥他们去过那儿割过冬茅。”

    在夏秋时节地上的草刨光用作生产队田里积肥的时候,冬茅草是那时候喂耕牛的主要饲料。
    生产队会组织青壮劳力去远地方割冬茅草喂耕牛。

    兰英告诉秋华,上几天有人上家里提亲。男方就是那儿一户的山里人家。她父母也有让女儿嫁到那户人家的意思。
    “你还在读书呀?”秋华惊讶地说。
    “班里好多女同学不也是这样吗?”兰英说,右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胸前的辫子。
    也没有邀请秋华进屋坐。

    秋华不知道说什么好。母亲说要是在过去,象她这么大的女孩早就嫁人生小孩了。哪里现在的女孩子读这么多年书的。

    农村普及高中教育后,男孩女孩只要家境状况不是太差,几乎都会完成高中学业。
    据说,有些生产大队准备把大队小学改为中学。以后上高中,直接由本生产大队小学升初中高中。
    以此来提高民众的整体文化素质。

    “这……”秋华想了想,然后说,“等
    读完书不可以吗?”
    “可是那户人家催得紧,黄四阿婆天天来家里。”
    “哦,那么讨厌。”
    “山里人家粮食多呀。妈妈说我嫁过去以后家里面吃饭不成问题了。”
    “你们见过面了?”

    兰英点了点头:“黄四阿婆带来了,就在她家里。妈妈说,人看上去老实本分,身体结实,是会干活的人。”
    “你愿意吗?”秋华心里有些失望问。兰英没回答秋华,愿不愿意她自己拗不过父母。

    就那小伙子来说,长相还算端正,至于人老实会干活她只得由父母说,而父母呢?也只是听媒婆口若悬河的夸夸其谈。

    冬塘的风俗,男女相亲,必定先由女方的父母带着自己的女儿会同媒婆去看上门求亲的小伙。会面相亲的地点当然是在媒婆家里。
    这时候的媒婆会用巧舌如簧的嘴极尽双方好合的好话。

    对于媒婆来说,不管婚嫁后的结局如何,每做成一门亲事,都会是一桩很值得的交易。
    因为每完成一桩婚嫁,媒婆不光会得到男方馈送的一块六斤重的大肘子肉外,象黄四阿婆这样的职业媒婆,还有一个二十元或二十二元钱的红包。

    男方求媒婆说亲,平日里去媒婆家也要带上礼物。如果媒婆去男方家付口信或去怂恿说辞的话,不管路途远近,还要给点的脚钱。

    新时代的婚姻虽说提倡婚姻自主,但乡村女孩的婚事,大多还是以父母作主。只要男方那边的条件不是太差,父母基本上都会在媒婆的怂恿下答应。
    但兰英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就算远一点,也得在冬塘范围内。

    秋华不想让自己刨根问底追问。她不再言语。
    “要是城里的人家,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兰英带着羡慕的口气,又对秋华说,“我和你不一样啊!”

    兰英以前也提过自己想进城的话,把自己以后的家安在城里。但这对于象兰英这样普通的乡下女孩无疑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秋华本来想把自己准备去城里学医的事告诉兰英,说出自已的担心。但知道现在这些话是不能说了。
    然而既是秋华不说,兰英把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她身上。

    “你倒好了,不用愁嫁,高中一毕业,就有工作安排,日不晒雨不淋的。吃着商品粮,又有钱花,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
    她说着,一把抓住秋华的手,放在手里里端详着,“你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多好呀,不像我们劳动人民的手,又硬又粗。”
    兰英嘴上说着,脸上也露出不快的表情来。

    兰英的话怄人生气,秋华皱了皱眉头,后悔自己遇上兰英心情不好的时候来。
    她把自己的手从兰英手中抽出来。

    别人奢求的事情,自己还嫌弃。难道非说出来不可吗?幸好还没来得及早开口。
    父亲为什么坚持让自己去当医生呢?

    兰英没有邀请秋华进屋,俩姑娘站在门前各怀心思,秋华被兰英抢白一顿,心里懊恼。
    她向兰英撒了个谎,骗说自己家里有事,就转身离开。兰英沉默不语。

    秋华心灰意冷地从兰英门前往自己家里一路上走来。
    半路上,迎面而来的祥子兴冲冲朝她喊:“秋华姐,你哥回来了,是开军车回来的。你看到罗部长了吧?……春子也跟着去了。”
    祥子用手指着远处朝镇里方向走去人的背影。

    “啊,太快了吧?我哥才来信说过年后呢。怎么一下就到了呢?”
    顺着祥子的手指,秋华看到春子和罗部长一前一后朝镇上的方向走去。她感到非常意外,自己弟弟跟着罗部长去公社干什么呢?
    “我去找雪秀冬花,她们在谢家塆看桃花。”祥子告诉秋华后,又去找雪秀冬花报信了。

    2

    兄长周振林日夜兼程,从遥远的北方驱车而来,作为家里的长子,年轻的军官到来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
    秋华不知道兄长怎么一下子不期而至,而且还是开着军车回来。

    他的吉普车停在区政府的大院里。
    秋华对着祥子说了一句,转身飞一般地往家跑。

    大儿子来得太突然,让家人措手不及。上院南屋里,春子妈振实妈俩妯娌以长辈的身份正在忙着给一对新人摊铺盖。
    “让雨秀今晚就搬下来圆房算了。”振实妈半假半真地笑着说。

    “你还是做大婶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至少也要自家人摆摆酒,老爷爷爷爷都在,还要叩头行礼。”
    “就今晚一起吃二桌,我去买鞭炮,让春子写对联,去林场把老柯接回来,五叔打个电话给振岩振实,让他们自己赶回来,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完全来得及吧。”
    “后天就可以了。你这几天得天天早点过来,你自己也別开伙了。有客人来拜年叫过来一起吃。”

    “我哥回来了?”秋华一跑进来屋子便问。
    “你去哪了?到处找你。赶紧去打扫房间。”春子妈朝大女儿看了一眼,对她说,“你哥还带来一个当兵的,他们晚上才到家来。”

    “我看到春子跟罗部长去区里。是去看哥吧?雨秀姐,春子不是去了吧?”秋华走过去一边抖开一张床单一边问雨秀。
    “春子是爸和他哥叫去的。”雨秀告诉秋华,她把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衣物,放在床上一件件叠好。

    “哥哥叫春子去?干嘛不叫我去呢?”
    很兴奋的秋华抱怨着自己的哥哥。
    “你还在磨磨唧唧,忙完这里,去谢家塆下塆村找找菜,看看谁家土里有什么菜,都弄来。这几天的菜都得准备。”
    春子妈朝女儿说了一通。

    刚刚下完一场大雪, 又适逢过新年的日子里,谁家土里有什么菜呢?秋华想了一会儿,看着雨秀,对她说:
    “啊,太快了吧?我哥才来信说过年后吧。怎么一下就到了呢?我们去公社看哥吧?雨秀姐,春子不是去了吧?”
    “爸没让我们,我们是在家等吧。”雨秀回答秋华。

    房子和铺盖是现成的。秋华帮母亲和雨秀把房子收拾好后,便按照母亲的吩咐去谢家塆和下塆村人家的地里找菜。

    周瑞年都没想到今年大儿子会这么早赶回探家。
    或许是年轻人等不及了吧?
    但父亲了解儿子不会仅仅是因为婚事而急促地赶回家来。也许是部队今年任务紧,只有这个时候有时间允许年轻的军官探家。

    也许是祖父的病情让他着急,但十几天前已经写信告诉了大儿子,祖父病情已经好转,既然度过了严寒的冬天,现在天气日暖,从城里请来的医生也说老人暂时的不会有什么不测的危险。

    既然是驱车前来,必有非同小可的事情。年轻军官的车子停在区里大院,比父亲的还要好,绿色车厢后面还挂着一个用厚帆布裹住备用轮胎。

    在冬塘能够见过这么崭新锃亮的吉普车就象见什么稀罕物一样,会让众人感觉非常稀奇,众多的小孩子围着吉普车周围看了一遍又一遍。
    周振林驱车回家的消息,一早就在冬塘到处传开了。

    还有二天,正月十一就要开学了,孩子们利用还有二天的假期抓紧时间玩。雪秀冬花和村里的一些孩子在谢家塆山上看桃花。

    祥子飞也似地跑了过来,他在山脚下,仰头朝山上的冬花雪秀亮开喉咙呼喊:
    “冬花,你大哥回来了——”
    “你说什么呀?再说一遍。”“什么呀?”冬花雪秀几乎同时朝山下的祥子高声地问过去。

    “你大哥从部队回来了——”祥子用手卷起喇叭状,使出力气亮开嗓子朝山上再喊了一句。
    这一句听清楚后,雪秀冬花赶紧下山,雪秀腿脚快,抢先跑在前面。

    余冬未褪春日的阳光,格外清冽,杏树新嫩的枝叶清晰可见。
    雪秀一路飞快地跑回家,她额头渗着汗珠,脸颊兴奋得绯红。她把棉袄解开,露出里面杏叶黄的毛衣,挥着臂膀,高举着手里的桃花。

    “春子,春子-——”雪秀高声呼唤着春子,“你哥回来了,你哥回来了——”
    雪秀一进塆里,朝屋子里放声大喊。
    没人回应她,一直到宅院门口,听到雪秀的喊声,先跑回家报信的秋华挎着篮子从屋里走出来,告诉雪秀道:
    “春子跟罗部长去公社了。还来一个解放军叔叔,把春子一起带走了。冬花呢?”

    秋华这句话说得太含糊。雪秀目视着秋华一会,秋华没顾得上与雪秀多言,她问了一句冬花,抬头看到冬花咚咚地从村口跑了过来,便喊住冬花:
    “冬花,跟我去寻菜。”
    “大哥回来了?”冬花朝姐姐问。
    “是。”
    秋华应了一声,想要拽住擦身往屋子里走的冬花,冬花却从姐姐身边溜进了院子。

    雪秀入得宅院门,来到上院南屋。她知道姐夫这次回家会与姐姐完婚。姐姐结婚后就会搬到上院南屋里来住。这是姐姐去年订婚时告诉她的。

    雨秀正在南屋把未婚夫的衣服从柜子里翻出来。雪秀过来一见姐姐就问:
    “姐夫回来了?”
    “是呀。罗部长说是一早就到了,是从部队开车回来的。你去哪了?”雨秀抬起头看了一眼妹妹问。她把手中的衣服抖了抖,又放鼻子上嗅了嗅。

    “春子去公社了?”雪秀没有回答姐姐的话,而是偏着头盯着姐姐问。
    “爸和他哥让春子去的。”雨秀回答妹妹,把声音放得很柔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把手中抖开的衣服叠好,放到一边,朝妹妹会心地看了一眼,再问,“你遇见秋华姐没?”

    “刚刚在门口碰到姐姐,是我大哥回来了吧?”刚进来的冬花听到雨秀的问话,抢先回答道。
    “是。”雨秀应了一声,知道冬花想要从妈妈的口里得到确认,告诉冬花道,“妈在里面忙呢。”

    “冬花雪秀你们搬二张椅子来——客厅里的大椅子。让你姐和你姐夫好搭衣服。”
    春子妈在屋子里听到冬花雪秀的声音,朝外面喊了一声。
    “哎。”雪秀朝屋子里应了一声。朝里屋看了一眼,转身就去了下院的厅堂。

    冬花还是走进屋来顶问母亲:
    “妈,大哥回来了?”
    “是。你先搬张椅子上来,再去跟姐去寻菜,看看谢家塆和下塆村谁地里有菜,好好跟人家说一声。”
    春子妈朝女儿看了一眼,吩咐道。她和张连英把新扎的稻草床垫先铺在床板上,再铺上一层稍薄的新棉被做褥子,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两个新枕头摆在朝南的床头。

    雨秀替未婚夫把衣服叠好后抱进了里屋。
    “这都是给你们圆房用的。后天一摆酒,你就得搬到振林的房子里来住了,你们就得圆房。”春子妈对进来的雨秀说。

    “什么都没准备呀。妈。”
    雨秀一脸羞赧,未婚夫突然而来,让她有些晕乎乎的。如今婚期在即,幸福来临,也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溢出了心胸。眼下的一切也正是自己所期待的。
    有多少日子了,自己是在担忧和在焦虑中度过。

    雪秀把椅子搬了上来,见姐姐没功夫和自己说话,只好走出来。
    “雪秀和姐把门窗再擦一擦。”雨秀朝妹妹的后背喊着。

    年节前屋子里里外外都认真地打扫擦试过一遍,现在要作为新房,只是揩去在年节期间这十几天上面的尘埃。

    家里充溢着欢乐的气氛。大家急急忙忙把房间收拾好后,准备好晩饭,春子妈每隔一会儿去禾坪上看儿子回归。
    雨秀陪在她身边期待盼夫君的到来。

    但周瑞年托人带来的口信说,他得晩上回家,今天在区与年轻的军官商量事情,叫家里人都在家里等,谁也不许来区里。
    商量什么事情呢?全家上下带着愉快的心情忐忑不安,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直至罗部长和一个自称叫小王的解放军战士来家里叫春子,并把春子带走,大家模模糊糊猜测可能是与春子有关的事情。

    3

    到了傍晚时分,父子仨人和罗部长王秘书振林带来的战士小王回来,才告知家人,这次振林回家,主要的任务是把春子接回部队参军,而且所有的手续都已办好。
    当然也顺便把雨秀带回部队完婚。

    按照当地的习俗,春子在出生时就被过继到大伯父周瑞孝名下,比他小八岁的云子则过继到二伯父周瑞安名下。
    这样,两个烈士伯父有了自己后嗣。大人没告诉春子和云子。

    在大人们眼中,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用不着开口说什么。
    所以在部队档案里,春子是以烈士的遗孤特招入伍的。

    振林在年前信中说给他过完年后寄军装,其实就是用隐含参军的意思。
    周振林替他填写的入伍履历表上“家庭出身”栏内是“革命烈士”,父亲:周瑞孝。

    振林部队上的首长打听家里这样的习俗后。就对振林说,趁我还是你的领导,赶快把弟弟作为烈士的遗孤特招入伍到部队来。这是政府优待军烈属的政策,名正言顺。
    至于年龄吧,写大二岁改成十七岁就行了吧。参军入伍干革命,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春子是冬季征兵的名额,部队首长让这个特招入伍烈士的遗孤,在家过完新年后即刻归队。
    县里武装部的人也把这事瞒了下来。

    因为是来接春子参军,并不是探亲假期,年轻的军官只能在家呆五天。
    他和带来的战士小王俩个驾着车一路疾驰,用了三天二夜,长途跋涉二千多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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