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奇事件同好会

作者: beeyes2 | 来源:发表于2018-07-05 23:17 被阅读186次
怪奇事件同好会

2017年9月24日9:13

左小放在一声尖叫中醒来。

她拉开眼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三万英尺以上的云海在窗外金光闪耀,晃得她眼疼,她茫然四顾,发现周围的乘客都在往头等舱的位置探头探脑地观望。

“怎么了?”她问旁边坐着的一个瘦瘦的年轻男人,大概是上火,男人鼻尖上发了一个好大的痘,看上去有点可笑。

“不知道,好像是有个空姐在尖叫。”

左小放伸长脖子,也往头等舱看去。

帘子纹风不动得一如往常,一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静默无声,一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窃窃私语。

左小放看了看表,飞机才飞了一半,她动了动因为睡姿不对而僵硬的脖颈,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睡。

“啊!”旁边的男人突然轻轻叫了一声。

左小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脸色惨白地被推出了头等舱,他的脖子因为被某种尖锐之物抵着而呈现出一种歇斯底里的伸直状态,经济舱里充满了惊疑不定的抽气声和尖叫。

左小放不由得在心里开始骂起娘来。

什么鬼?!劫机?

“都不要动!”一个嘶哑的声音大喊了一声。

从左小放的角度,看不到劫持者的样子,只能看到一顶压得很低的棒球帽,听声音并不是很年轻。

被劫持的胖男人汗出如浆,两手举在胸前,抖抖索索地问:“你……你要干什么?要……要钱吗?”

棒球帽持利器的手更深地抵住了胖男人的脖子,胖男人吓得马上闭了嘴。

棒球帽阴沉地说道:“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左小放在心里问道。

“那先生请问你想要什么?”一名在经济舱服务的空少大概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声音里透露出来的紧张让这句话都显得有些扭曲,好在那个棒球帽似乎也并没在意这些,他挟持着胖男人,慢慢地转了个身,靠在了头等舱的门口,似乎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要你们打开手机,直播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左小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合着这位还没想好就来劫机啊。她的脑海条件反射地浮现出一张意气风发的雪白的脸,高举右手指向前方:目标!目标啊同志们,目标一定要明确。

她忧郁地想道:钟央啊钟央,我要被你害死了。

左小放之所以坐在这架倒霉的飞机上,正是因为这位伟大的会长钟央同学,突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接到胡山海的电话时她正在秘鲁南部的山里跟个地鼠似的刨来刨去,请的当地向导英文糟糕透顶,她不得不用蹩脚的拉丁文单词以及大量肢体语言与之交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马丘比丘的“空中城市”。

对于在这样的地方还有信号的问题她已经懒得去想,大概是外星人建立的神秘基站无远弗届,涵盖一切低等生物的伪科技吧。

“小芳!钟央失踪了!说不定死了也有可能!”胡山海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安第斯山脉,瞬间把印加帝国啊外星基地之类的神秘气息扫荡一空,左小放看着崇山峻岭间那些茂密的树木,觉得这一路所受的挑战大概足够让她成个佛了。

“别叫我小芳,死胖子。你还能不能盼着钟央一点儿好了?又是失踪又是死的?下星期不是还十周年聚会呢吗?”她深吸一口气,打了个手势示意向导停下来休息一下。

这都十年过去了,胡山海这种咋咋呼呼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改,有一瞬间简直让左小放以为又回到了那间旧教室,四面墙上贴满了照片、剪报和《奥秘》杂志的封面,最大的一张拍的是一个巨大的脚印,少了一面玻璃的窗常年刮着风,将那些杨花啊柳絮啊梧桐树的种子啊一切不知名物体无差别地刮得到处都是,唯独没有大学最该有的风花雪月。

左小放第一次站在这间教室里的想法就是:这大概是她见过的名字与实际最高度符合的社团了。

怪奇事件同好会。

怎么会进了这样一个社团,左小放已经不想去追究,鉴于她从高三开始遭遇的诸如男朋友劈腿、父母离婚、理科改文科、高考失利、填错志愿等等一系列没完没了的狗血事件,一个怪里怪气的社团什么的,实在是不值一提。

左小放的人生从她的18岁开始毫不优雅地转了一个狗啃屎式的弯,对她来说,生活本身就是一件最大的怪奇事件,还一副开了头就没打算结束的架势。

每一天醒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每一天睡去,她都从来没期待过第二天照常醒来。父母离婚以后劳燕分飞,只给她留下了房子和一张银行卡,她更干脆,直接把房子卖了,去了那个填错的大学。

钟央就是在左小放最灰暗的这段日子里大喇喇地在她去教室的路上突兀地冲到了她的面前,他有一张雪雪白的脸,但是与美丽完全不沾边,像是某种动物的油脂,又像一团等待被擀成饺子皮的细面,浅色的自然卷头发为这张雪白的脸勾勒出一个十分具有异域风情的边,他的瞳孔也是比较浅的棕色,因为近视又不肯戴眼镜常常眯缝着,用胡山海后来的话来说,钟会长的尊容实在是很像一只五胡乱华时期窜入中原修炼成精的狐狸。

钟央因为这句话追着胡山海打了五里地,却无法阻止其他社团成员在心里默默地给胡山海点了一个赞。

这只狐狸带着一种与外貌截然不同的人间烟火气冲到左小放面前:“同学!加入我的社团吧!”

他丝毫没有面前是一个陌生人该有的拘谨,就那么紧紧地抓着左小放的手,把他那张细白面的脸凑到左小放的鼻子尖,用那双浅色瞳孔的眼睛热切地注视着她:“嗯?”

正处于最大的怪奇事件中心的左小放表面冷静,内心深处已经深深地被吓到了,以致于半天才说出了一句与本心完全相悖的“哦”。

后面的事情也不用多说了,总之就是稀里糊涂一塌糊涂难得糊涂,反正辅导员也要求每个人至少入一个社团,左小放心想,那就这样吧。

生活已经够让人疲倦的了,顺着它走都觉得累,何必还去顶风前行?

让左小放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个看着就很没人气照理说应该很没事干就是大家混混的社团,居然在不久以后就闻名全校,让围绕着左小放的怪奇事件气团越发扑朔迷离。


2017年9月24日12:07

 “今天上午,从长沙飞往北京的CA1350次航班遭到劫持,一名乘客用钢笔挟持另一名乘客作为人质……”胡山海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着电视,昨晚打了通宵游戏,这会儿他的头脑不是十分清醒。

他一边呼哧呼哧地喝着汤,一边看了看手机,12:07,还来得及,从家里去“旧日时光”大概1小时,他还能睡个4小时,洗个澡再过去。

想到今天就要见到阔别已久的女神,胡山海的精神为之短暂地一振,很快随着滚滚睡意消失于无形,他站起来把碗往厨房一扔,马上将自己的庞大身躯投入到柔软的床铺里去了。

第一次见到赵安尔的时候,胡山海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精致的瓜子脸,大眼睛,白皮肤,长头发,小小的个子,纤细的身材……这活脱脱就是从游戏里走出来的女神啊!

他艰难地挪动着胖胖的身躯走上去,颤颤巍巍地问:“这位同学,你愿意来我们cosplay社吗?”

女神愣了一下,“噗嗤”一笑,胡山海鼻血长流,向后仰倒,山一般的身体在地上激起一层微尘,“圆满”,他感动地想道。

“呔!”钟央从侧旁冲过来,一脚踢开胡山海,对女神笑道:“安尔,你来了!”

胡山海“嗷~”地一声原地复活:什么什么?钟央认识女神?还叫女神“安儿”?

女神轻开樱口,声似银铃:“你们社团还玩cosplay吗?”

胡山海又一次幸福地倒了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女神名字就叫赵安尔,她竟然就是让怪奇事件同好会闻名全校的“化学老楼狐狸精事件”里的主角:狐狸精。

胡山海一百次地后悔因为挂科太多被勒令重修导致他竟然全程没能参加那次事件的调查,反倒让钟央这厮在女神面前露了一把脸。

从小喜欢怪力乱神的胡山海还是个懵懂新生的时候就迎头撞进了狐狸脸钟央的魔爪,成为怪奇事件同好会自成立以来重量级的一员干将。

钟央是新闻系的一枚神人,大一读了一年就休学,参加了某电视台组织的神龙架探秘活动,一年以后无声无息地回来,本来应该让钟央躁一把的节目因为某种不可说的原因根本就没有播出,只留给钟央一张巨大脚印的照片。这张照片作为怪奇事件同好会的镇团之宝,一直贴在那间旧教室的墙上。

虽然这个社团自成立以来所做的各种事情与怪力乱神毫无关联,基本都是些寻找失物啊抓内衣贼啊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钟央始终坚定地相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要先从小事做起。

对于他这种无端的信心胡山海既不理解也不盲从,他淡定地继续打着游戏,挂着科,然后淡定地穿梭在各个重修教室,完美地错过了怪奇事件同好会最大的一次“探险事件”,明明之前的找失物抓内衣贼什么的他都参与了的说。

胡山海一边第一百零一次地捶胸顿足一边在心里叹息地想着:总是掐不准正确的时机这件事情莫非就是本大爷的宿命?

他悲怆地仰天长啸: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下午的阳光穿过没有拉严的窗户照进昏暗的房间,胡山海从床上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种有点怔忡的咬牙切齿,他喃喃地念着“聚会聚会聚会”,捞起手机看了一眼:14:42,还早,还能再睡会儿。

他又砰地倒了下去。

“化学老楼狐狸精事件”以后赵安尔加入了怪奇事件同好会,这让胡山海喜出望外,虽然没能说服女神和他一起去参加漫展,但总算有了一个接近女神的机会。

然而不久以后,胡山海就发现:女神喜欢白楼。

白楼那家伙有什么好的?虽说长得是不错,冷冷冰冰的一个面瘫,哪有大爷我知情识趣,幽默好玩?胡山海惆怅地腹诽着女神虽然是女神谁知也是个瞎子。

以胡山海有限的异性交往经验来看,他也知道女性这种东西,就像是龙,总是喜欢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比如金子啊帅哥啊,就算那些东西抱起来冰冰凉,但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哟。

好在胡山海对于赵安尔景仰远大于爱慕,本来就没有要拥有的奢望,只要能在社团经常看见女神,最好能撺掇得她cosplay一两个他心爱的游戏角色,他就死而无憾了。

可惜一直到毕业,他也没能撺掇成功,主要是会长钟央坚决制止了他这种胳膊弯往外肘疑似给动漫社加戏的行为。

胡山海的这种遗憾在他进入游戏公司以后就烟消云散了,以前只能在漫展上远远地在人群之外观望一下的cosplay大神随便可见了,各种妹子穿着游戏角色的服装就来上班了,虽然经常加班,通宵也是家常便饭,但他还是觉得他已经找到了人生的归属,现实中的天堂,二次元什么的最高!

所以当他接到钟央老婆的电话说钟央失踪的时候,他的反应是一种仍然身在二次元面对三次元的茫然和惶惑:“啊?”

钟央老婆在那边泣不成声:“已经七天不见人了,手机全关了,你说他会去哪儿呢?会不会……会不会……”

胡山海仍在云里雾里,但还记得条件反射地劝道:“不会的嫂子!别乱想,他可能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什么的……”

“躲起来?他为什么要躲起来啊?”

“呃……”

好说歹说把钟央老婆劝住,又答应她会到处打听一下,胡山海放下电话,呆呆地站在公司走廊里,有个cosplay初音未来的女同事走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抱着头大叫了一声,那女同事吓一跳,光速逃走了。

胡山海拿起电话,刷刷刷打开邮箱,在一大堆垃圾邮件中翻找一个月前钟央发来的邮件:

“敬:

亲们!

还在平凡的生活中沉浮吗?

还在为了理想苦苦挣扎吗?

怪奇事件同好会成立十周年啦!

在不可避免地滑向油腻的中年之际,

让我们相聚“旧日时光”,与往事举杯一醉吧!

9月24日18:30,“旧日时光”KTV323包厢,不见不散。


P.S:本邮件不用回复,回也不理。

                                                                                                                       钟央”

胡山海反复念着这封邮件,脑子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一个写了这样一封邮件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失踪呢?今天已经都9月17了,那聚会到底还要不要去?白楼左小放赵安尔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了吗?大条了大条了老大不见了……

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翻着通讯录,拨通一个号码,气壮山河地吼道:“老白!钟央可能死了!”


2017年9月24日15:16

白楼最后确认了一遍设计稿,又在移动硬盘备份了一份,关好电脑,把移动硬盘收进背包,跟同事打了个招呼,背起背包走出了办公室。

站在客梯前面等了一阵,白楼看了看墙上的钟,转身往货梯走去。

时间有点赶了,还得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接到胡山海说钟央可能死了的语音留言,饶是白楼,也狠狠地吓了一跳,等到他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略松了一口气:这个胖子,说话还是这么夸张。

保险起见他又打了个电话给钟央老婆,才算是获得了足够的信息,得以把事情的脉络梳理一下。

和钟央从高中就是同学,大学又考到了一处,一来二去地也算有点来往,不过钟央学的新闻他学的集成电路,文理作息截然不同,俩人那点来往仅限于“偶尔”。

听到钟央休学的消息白楼并不感到意外,在他的印象里,钟央一直是一个有各种奇思妙想并且很有激情去付诸实践的人,所以当钟央又瘦又黑地站到他的面前,笑嘻嘻地说“我成立了一个社团你来参加吧”的时候,白楼内心没有一点波动地就接受了。

钟央成立的社团,应该是奇奇怪怪又可能有点意思的社团吧,白楼这样想着。

加入社团以后他去社团活动的旧教室看过一眼,就在文学院3楼的角落,323,因为面积太小逐渐不能满足日益扩招的学生需求,慢慢空置下来,曾经被学生会征用当作办公室,后来又被历史系一个研究民国历史的社团占用,现在变成了怪奇事件同好会的活动室。

空荡荡的几张破桌椅,窗户上少了一扇玻璃,其时正是九月,早秋的风带着些微桂花的香气从那个窗户洞里吹进来,下午的阳光照得墙上那张巨大脚印的照片更加写实。

钟央站在教室中间,满脸得意地笑:“怎么样?不错吧?”

白楼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集成电路专业的课程繁重,白楼一开始就跟钟央做好了社团活动“非生死存亡一律不参加”的约定,后来他才知道钟央把他拐进社团根本就没指望过他参加社团活动,除了用他充人数以外,钟央非常厚脸皮又目标明确地把白楼的照片堂而皇之地做到了招募团员的海报上,成功地吸引了大量女生的注意。

毕竟因为那张脸和被学校妹子们广为传颂的“禁欲系”气质,白楼在学校里还是很有点人气的。

钟央这一波玩得666,也确实招揽了不少女团员,可惜当女团员们发现白楼一万年也不会出现一次的时候,钟央立刻又收到了雪片一样的退团申请,到头来,等到白楼再一次出现在那间教室,怪奇事件同好会的团员包括:会长钟央,胖子死宅胡山海、人称“左哥”胖子却偏要叫“小芳”的左小放、赵安尔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白楼自己,这个阵容一直保持到了白楼毕业。

白楼走进货梯,按了B2,货梯“嗡”地一声启动,缓缓地向下沉去。

毕业以后白楼进入了一家高新电子公司,技术上的机密多如牛毛,公司不但有极为严格的安检程序,像白楼这样的核心技术人员一旦进入公司大楼,不但要更换所有的随身物品包括衣服、手表、戒指等等,在公司更不允许携带和使用任何私人的通讯工具。

对一向懒得与人深交的白楼来说,这样的规定执行起来没什么困难,但钟央那小子意见颇大,埋怨了几次“救命都找不到你”,白楼淡定地看他一眼:“找胖子。”钟央大叫:“胖子那个24小时上班的死游戏宅,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白楼别过脸,假装没听到。

在白楼看来,钟央是个没麻烦也要去找点儿麻烦的人,哪儿有热闹他往哪儿去,哪里有需要别人救命的时候,有事件发生他开心着呢。

谁知道钟央真的失踪了,他究竟会去哪儿呢?

白楼正陷入思考,电梯猛地一震,哐当哐当地停了下来。

白楼刚稳住身子,灯也“啪嗒”一下,灭了。

黑暗中白楼那张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已经冻得跟冰疙瘩一样,他摸索着去按紧急求助钮,只听到一阵阵的电流“滋啦”声,半天没有人回复,白楼从包里摸出了工作中用来通讯的对讲机,总算把自己被困货梯的情况告知了同事。

接下来只能静待工作人员的解救,白楼摸到电梯角落坐下,苦中作乐地想道:还好这里没有女人。

白楼对女人很没有办法。

偏偏他长了一张女人都很爱的脸,从小到大白楼关于女人的记忆用一个词就能概括:灾难。

高兴要尖叫,害怕也要尖叫,永远叽叽喳喳,涂脂抹粉,散发着莫名的香味,白楼绝对的钢铁直男一个,却对女人这种生物感到既不能理解,又不想靠近。

反倒是猫啊狗啊各种小动物总是能受到白楼的青睐。

大三时他曾经捡到一只小狐狸,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圆滚滚胖乎乎,大尾巴毛绒绒的,看上去就很可爱。

不能养在宿舍里,白楼在没什么人的化学老楼找了一间空教室,偷偷把小狐狸养在这里。

他特意去买了狗盆和狗绳,上网查了一下说是狐狸也能吃狗粮,他又颠颠儿地买了一大包狗粮。

担心狗绳栓太紧让小狐狸不舒服,他总是弄得很松,有好几次小狐狸都跑出去了,好在这小狐狸可能是人驯养过的,很乖,最后总还是会跑回来。还有几次,他发现有人来过,怕小狐狸被抓走,连夜带着小狐狸和小狐狸的家当去住了几天宾馆。

总的来说,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愉快时光,每天早上白楼清早就起来去喂它,晚上回宿舍之前再去看一次,陪它玩一会儿,住在宾馆的时候他更是常常和它玩到深夜。有时候他没课,还会用狗绳牵着小狐狸到学校后面的山上去放风,小狐狸满山疯跑的快乐样子,白楼到现在都记得。

但这愉快的时光很快就被一则传闻打乱了。

白楼听说的时候这个传闻已经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了,从白楼第一次听到“化学老楼”“狐狸”的字眼,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件事情跟自己脱不了关系,但“狐狸”后面还有个“精”就似乎……不在他的责任范围之内了。

没等他想明白狐狸和狐狸精之间的逻辑关系,他发现小狐狸不见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狗盆和狗绳,他在周边找了很久,耐心地翻遍了每一个草丛,还跑到他们散步的后山上上下下找了一遍,那个圆滚滚毛绒绒的小生命,好像真的是个精怪一样,在被发现的一刻,倏然消失了。

白楼站在寂静的山林之间,山风撩拨着他的头发,他惆怅地想着:什么精啊,连“再见”都不会说。

白楼当然不相信什么精啊怪的,那个叫“赵安尔”的女生他也不认识,狐狸精的问题他解决不了,狐狸的问题他还是得说明一下。

这篇在校园网上发表的对化学老楼的狐狸负责的声明让事件的热度再次攀上了一个小高峰,因为白楼为了佐证还特意附上了他抱着小狐狸的照片,导致大量“白粉”纷纷留言表示“男神就是男神”、“好想当那只小狐狸”,整个楼完全歪掉,至于那个“精”,大家好像全都丢到了脑后,集体遗忘了。

过了一星期,钟央打电话给白楼叫他来社团活动室一趟,递了一份报告给他,白楼才知道社会学系居然委托了怪奇事件同好会调查解决这个事件。

原来小狐狸是市动物园借给生物系做研究和示范的,有一天笼子没关好被它跑了出去,钟央在调查化学老楼狐狸精事件的过程中发现了小狐狸,就把他送回生物系去了。

白楼看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钟央笑着搭在他肩上:“舍不得啊?”

白楼问:“我还能看到它吗?”

钟央摸摸鼻子:“这个估计不大可能了。”

白楼点点头,没说什么。

此刻坐在黑暗的电梯里,望着漆黑的虚空,仿佛那里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正在欢乐地回头看他,白楼想,连“再见”也没来得及说呢。


2017年9月24日15:50

赵安尔把车停在路边上,等着女儿从补习班出来。

毕业以后她先是进了一家贸易公司做了两年经理助理,后来家里找关系,让她参加了国考,正式进入了公务员系统。

公务员做了一年,相亲认识了现在的老公,赵安尔很快就结了婚,并有了孩子。

在同学里面,赵安尔算是结婚早的,有时同学聚会各种女同学的羡慕嫉妒恨让她心里有些飘飘然,但她还是很好地掩饰了这种得意,只是谦虚地细声说:“哪里呀,我也不过是按部就班罢了。”

同学会上从来没有见到过白楼,这也正常,他们读的专业都不一样,虽然有时也会有些大学的校友会什么的,但白楼那个冷冰冰的性子,不参加才正常。

一天都没有交往过,却迷恋白楼那么长时间。即使是有了一儿一女生活非常安稳的现在,赵安尔也常常想起白楼来: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子?结婚生孩子了没有?会不会也像她那些男同学一样,开始发福、秃顶、满嘴的房子车子荤段子?

不!肯定不会。那可是白楼啊。赵安尔按住自己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禁止自己做一些不好的想象。

她的工作清闲又无聊,每天上班除了淘宝就是看言情小说打发时间,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到女主角把白楼代入到男主角,有时她想,她这辈子的爱情怕是都浪费在白楼身上了。

但也就是这样而已。对于嫁了个交通厅厅长的儿子这件事,赵安尔是满意的,老公虽然比她大七岁,对她还是挺好的,加上她肚子争气,先是生了个女儿,前两年又生了个儿子,给他老公把“好”字配齐了,赵安尔的生活可谓是顺风顺水,没有什么太多需要操心的了。

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身材多少有些走样,但赵安尔还是很注意保养,跟她的女同学比起来,她对自己的颜值还是保持着相当高的信心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美貌,大学的时候她也不会被卷入什么“化学老楼狐狸精事件”,搞得好一阵子都背着“狐狸精”的名号为人耻笑。

赵安尔漂亮,对此她是心知肚明的,但是美女这种生物,多了就不是一件好事情。

也是她运气不好,被分在一个几个系混居的宿舍,室友不是自己的同学不说,还很有几个素以“颜值担当”自居的其他系的“系花”或者某个班的“班花”什么的。

虽然男生们把她们宿舍评为颜值第一的“芙蓉舍”,但几朵芙蓉之间可谓是明嘲暗讽,勾心斗角不断了。

那时从教室回宿舍的路上如果穿过化学院的话可以缩短起码一半的路程,她也不是没听说过那栋化学老楼正是学校里闻名的“鬼楼”,但赵安尔的父母都是医生,比起鬼,她更怕多走一步路,所以仍是天天大无畏地在化学院穿过来穿过去。

有一天她还是照常往化学院走着,突然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从面前一闪而过,笔直地冲着化学院去了,她吓一跳,本能地就跟了上去。

化学院自从修了新楼以后这边只偶尔用作实验,人本来就少,昏暗的教室空无一人,赵安尔追着那东西进了一间空教室。

那东西发现无处可躲,缩在墙角,睁着黑黑的眼睛瑟瑟发抖地看着赵安尔,赵安尔看着这个圆滚滚胖乎乎有一条大尾巴的小家伙:“狐狸?”

她注意到小狐狸的旁边有两个狗盆,一个里面放着一些狗粮,一个放着清水,窗户上栓着一条狗绳,大概脖套松开了,顽皮的小狐狸跑出去了。

所以这个小狐狸是有主人的咯?赵安尔蹲下身子,把手伸出去,试图抚摸小狐狸,小狐狸却警惕地往后缩了缩,抖得更厉害了。

赵安尔锲而不舍地释放了一阵善意,又端起装狗粮的盆子逗引小狐狸走过来,弄出一身汗,小狐狸还是缩在那里,不为所动。

赵安尔无奈地说:“你在怕什么啊?”

小狐狸:“……”

看看时间不早,赵安尔只好站起来准备走了,她对小狐狸挥了挥手:“下次再来看你吧!”

后来赵安尔又去看了小狐狸几次,有时小狐狸在,栓得好好的,有时只剩狗绳和狗盆,小狐狸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对赵安尔来说,这只不过是她上学路上一个有趣的小插曲,所以当她隐隐约约听到“化学老楼有狐狸精”的传言时只是置之一笑,直到有一天她在食堂排队买饭,前面的一个女生偶尔回头看见是她,立刻大叫一声逃开,赵安尔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她环顾一下四周,惊讶地发现在拥挤的食堂里,自己的周围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仿佛她的身上携带着什么高致病性的病毒,一旦靠近她身边就马上会被传染。她听到三三两两的“狐狸精!”从这些平时被称为“同学”的人们的嘴里冒出来,还有几个平时对她颇为殷勤的男生也在指指点点着什么,赵安尔一下子就懵了,她无助地站在那个真空圈里,双腿像一千斤那么重,让她既不能往前又本能地不肯退后。

“哎,同学,跟上啊!”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赵安尔已经浑身紧绷得快晕倒了,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直到有人轻轻地推了推她,她回过头去,看见一头卷发和一张雪雪白的脸,一个又高又瘦的男生谜缝着眼,指指早已往前移动了一大截的队伍问她:“打饭吗?”

赵安尔慌慌张张地连连点头,快步跟上了队伍。

后来打的什么菜怎么吃完这顿饭怎么走出食堂的赵安尔都记不清了,她失魂落魄地走在校园里,感觉周围全都是鄙薄地望着她的眼睛,每个人的嘴里或者心里都在骂着“狐狸精”,可她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情持续发酵,她的室友首先发难,联名向学校宿管科提出书面申请,拒绝再与她同一间寝室。随后关于她是小三是二奶是私生子的各种传言甚嚣尘上,在校园网讨论区拱起了一个又一个热门话题。

那段时间她无论走到哪里周围都是一个方圆至少一米的真空地带,无论上什么课,永远是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个角落,她的同学全都挤在教室的另一边,就好像教室里有着一杆隐形的天平,她全部的同学加起来才和她以及她身上的负面新闻重量相当。

赵安尔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她住在宿管科临时给她安排的一间空宿舍里,每天除了上课和吃饭都躲在宿舍里,用被子蒙着头,没日没夜地哭。

最后学院终于介入了,辅导员来找她,温和地劝她回家先休息两个星期,放松一下心情,她木然地问辅导员:“老师,你相信我吗?”

辅导员脸上挂着恰如其分的微笑:“当然。”

赵安尔心里却一点都不相信,她怔怔地又落下泪来。

辅导员想了一下,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知道怪奇事件同好会吗?”

赵安尔茫然地摇了摇头。

辅导员笑了一下:“这是学校的一个社团,会长是新闻系的钟央,就是休学去神龙架那个,你可能不知道。”

赵安尔说:“钟央?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辅导员说:“这个社团是专门调查奇怪事件的,虽然听上去有点神经兮兮,但钟央这个人,其实还是挺有点本事的。”

赵安尔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这个挺有本事的钟央和她有什么关系。

辅导员接着说道:“系里面准备委托怪奇事件同好会来调查你这件事情,所以你放宽心回去休息,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结果了。”

赵安尔的眼睛突地一亮,用力抓住辅导员:“真的吗?”

辅导员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嗯!”

赵安尔返回学校的时候,“化学老楼狐狸精事件”已经正式结案,校园网上关于她的不实传闻全部被删除,取而代之高居首位的是白楼的责任声明。

赵安尔抚摸着屏幕上那张白楼抱着小狐狸的照片,一字一字认真地看了声明,长久以来所受的惊吓和委屈终于寻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泪落如雨,那一刻她爱上了白楼。她从未掩饰自己的爱意,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怪奇事件同好会,但也只是这样而已,一直到白楼毕业,一直到她毕业,白楼跟她说过的话也不过就是“你好,我是白楼”、“对不起”、“再见”这三句而已。

她有时也在想,就白楼这种性子,谁能成为他的新娘呢?

收到钟央的邮件她其实有点意外,毕业以后几乎没有和其他人联络过,毕竟这个社团的几个人之间关系实在松散,但她还是决定去,她想她终于能再次见到白楼了。


2017年8月15日22:49

 “事件:化学老楼狐狸精事件

委托人:人文学院社会学系

危险级别:低

难易程度:较难

影响程度:一级

完成程度:已完成

详情:……”

钟央合上了面前的报告。

即便多年以后,“化学老楼狐狸精事件”也依然在学校传奇事件排行榜上排名第一,让钟央非常得意。

要说传奇,这个事件确实十分传奇:

第一是事件的起源十分诡秘,据说是有不止一个人看到有狐狸跑进了化学老楼,出来就变成了一个白衣飘飘的女生。

第二是这个事件流传极广,版本极多。

第三是由社会学系正式委托了“怪奇事件同好会”负责调查此事。

第四是一向走高冷路线的校草白楼居然声称对此次事件负责。

第五是对于事件的结果至今仍让人争论不休。

要说简单呢,这个事件其实也很简单:

起因:生物系跑出来的小狐狸被白楼捡到,养在化学老楼,赵安尔偶遇小狐狸。

过程:有人看见小狐狸,又看见赵安尔,作了不负责任的联想,怪奇事件同好会接受委托调查此事。

结尾:白楼声明。小狐狸归还生物系。

拜做地质工作的父亲所赐,钟央从小到大去了很多地方,对于追寻事物的本质保持着极高的好奇心,在他看来,任何奇怪的事情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看人能剖析到什么程度而已。

去神龙架的一年他收获颇丰,虽然黑了瘦了还丢了女朋友,曾经的同学都变成了学长,节目最后也没能播出,但钟央并不后悔,有这样一个探索未知领域的机会,比起坐在教室里听那些照本宣科的老旧教材要有意思得多,也有用得多。

胡山海曾经问过钟央:老大你毕业了到底想干什么呀?

钟央悠悠然地答道:先当个几年记者,天南海北地走走,发现发现好玩的事儿,再找个小刊物,当个闲编辑,混吃等死。

胡山海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老大就是老大。

钟央神秘一笑。

他很小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料,学新闻也只是为了将来能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去那些他想去的地方,事实证明他对自己不但了解,而且规划得宜,结婚生子倒确实是在他的预料之外。

宝贝女儿已经一岁多了,继承了他的白面孔和卷头发,还有妻子的大眼睛和樱桃唇,走在外面常有人问是不是混血宝宝,又漂亮又可爱。

今天女儿在他书房玩,他进去的时候发现一地的纸,女儿的肥屁股坐在那张神龙架的神秘脚印上,高兴地向他挥着一张照片,他走过去一看,是他、白楼、左小放、胡山海、赵安尔五个人坐在社团活动室的合影,他撇了撇嘴:那时候哥真年轻啊。

照片应该是五个人最后一次社团活动的时候照的,白楼早在一年前毕业,他也马上要毕业,左小放已经申请了国外的大学,临别在他的要求下照了这张照片,他还记得那天是个周末,白楼特意赶过来,穿得已经十分职业化,胡山海嘟噜着个脸,左小放还是那副“原谅我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的样子,赵安尔依然穿着白色的长裙,化了点淡妆,拍照的时候要求站在白楼旁边。

他把照片翻过来,“哈哈”一笑,女儿看见他笑,也跟着“咯咯咯”地笑起来。

照片后面贴着五张便利贴,大概是他们写的“未来要实现的一件事情”,白楼写的是“有自己的专利产品”,胡山海写的是“成为海贼王”,左小放写的是“去看极光”,赵安尔写的是“嫁给白楼”,而钟央写的是“再相聚”。

晚上把女儿哄睡了,他打了个电话给老同学:“哎,你那家‘旧日时光’倒闭了吗?”

“你丫才倒闭了,你全家倒闭了。”

钟央嬉笑着说:“9月24号下午六点半以后,给哥留个包厢。”

“凭什么啊?”

“323包厢啊,别搞错了。”钟央说完这句果断挂了,把电话那头“你小子听不懂人话啊……”的怒吼坚决地掐灭在了“嘟嘟嘟”的忙音里。

他打开电脑,狐狸脸笑眯眯:“发邮件发邮件。”

大家的愿望都实现了没有呢?钟央不知道。至少他的愿望,该实现了。


2017年9月24日16:47

赵安尔接女儿回家的路上顺便去新光天地逛了一下,想着买件新衣服去参加晚上的聚会,经过珠宝柜台的时候她无意中一瞥,看见一个很像她老公的人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正在挑选翡翠手镯,赵安尔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镯,比那个女人的绿多了。她牵着女儿,昂首挺胸地拐进了GUCCI。

因为劫机事件导致飞机中途迫降,在航空公司安排的酒店休息得十分不耐烦的左小放郁闷地发现买不到高铁票,而钟央白楼胡山海没有一个人接电话,她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用钢笔劫持飞机什么的简直是扯,更扯的是本来想控诉无良开发商殴打绑架钉子户致人重伤昏迷不醒的劫匪到最后发现居然绑错了人。那胖子够倒霉的,左小放想,我也够倒霉的,难道“怪奇事件”这几个字是什么不得了的关键词吗?

一身衣服破破烂烂,鼻青脸肿的钟央好不容易从看守点逃了出来,手机钱包全都丢了,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眯缝着眼努力想找到大路:“歹势,今天到底几号了?”

当记者的同学再三拜托,钟央终于同意替他查一查这个无良开发商殴打绑架钉子户致人重伤昏迷不醒的新闻,钟央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被人盯上了,虽然他机警地几次甩掉了盯梢,还是被绑到了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穷乡僻壤。

好在对方也并不想要他的命,大概只是想关他几天,警告他一下。

挨打是必须的了,钟央用交出去的证据换得了每天有个馒头吃有碗水喝的待遇,他躺在肮脏的地上,看着墙上那个仅有的小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傻×,不知道这世上有样东西叫做互、联、网吗?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几天,钟央摸清了看守的规律,这天抓住一个空档,不声不响地逃了出来,他撒丫子跑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感觉再跑下去可能他会死于运动过量,终于看到一辆小货车正慢悠悠地开过来,钟央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死命把车拦住,司机把头伸出来破口大骂:“不要命了?!”

钟央喘着气,挪动自己面条一样的双腿走上去:“大……呼……哥,今天……呼……几号?”

货车司机像看神经病一样地上下打量着他,嘴里不自觉地说道:“24。”

钟央在心里啧了一声,努力挤出一脸友善的笑容:“大哥……搭个顺风车呗。”

两小时以后,司机老王一边开车一边大声笑着:“哎妈呀,你可真够倒霉的。你说你是**大学的?”

钟央笑着说:“是啊。”

“2007年你在**大学不?”

“在啊,那会儿我大……二吧。”

老王一拍大腿:“那个时候我也在啊!”

“啊,是吗?”

“是啊。那时候你们学校旁边不是有个工地吗?我在那里当民工。”

“……好像是有个工地。”

“乖乖,你们学校的姑娘可真漂亮。”

“哈哈,还好吧。”

“还有狐狸吃呢。”

“啥?”

老王声如洪钟地大笑起来:“哈哈哈,那一年啊我工友逮了一只狗,宰了给大家开荤,我过去一看剐下来的皮毛,那么大个尾巴,我就说这是狐狸啊!工友说是长得有点像狐狸,想着这东西城市里不能有啊,以为是狐狸狗呢,哈哈哈哈。”

钟央的笑容淡了一点,半天,问道:“好吃吗?”

老王没听清:“啥?”

“狐狸好吃吗?”

“还行吧。没狗肉好吃。”

钟央出神地看着窗外:“这样啊。”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北方的平原。

老王说的那个有着大尾巴的皮毛钟央在垃圾桶也看到了。那年他给白楼看的“小狐狸已被归还生物系”的报告其实是假的,真正的报告上面写的是“被周边民工误食”,生物系向动物园道了歉,据说还赔了一笔钱,但这些事情,钟央觉得,就没必要让白楼知道了。

真相与他调查的相差无几,他只是没有想到,在多年以后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遇到化学老楼狐狸精事件中的另一位当事人。

人世间的怪奇事件真是层出不穷啊,钟央靠在车窗上,仿佛睡着了。


2017年9月24日20:23

左小放终于抵达首都机场。

胡山海完美错过了闹钟,刚刚醒来。

终于被从电梯里解救出来的白楼在公司草草洗了个澡,叫了部出租车赶往“旧日时光”。

赵安尔从美容院出来,穿着下午刚买的新衣服鞋子包包,她看了一会儿这个城市灯红酒绿的天空,给她老公发了条微信:“今天同学聚会,晚点回来。”

问老王借了路费,钟央终于站在了“旧日时光”的门口,他衣衫褴褛饥肠辘辘地走了进去:“323包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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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马走日千里:看到一个名字,就没往下看“钟央”,不是要反动吧,所以不敢看了。
    beeyes2:@马走日千里 :joy:我错了

本文标题:怪奇事件同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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