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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说,很多东西弄丢了是找不回来的,即使找回,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我小时候丢过一个弹弓,手把粗糙,皮筋松弛。可它还是弹弓,是可以让隔壁阿龙跟在我屁股后面一整天的厉害法宝。我不记得它是怎么弄丢的,因为是在我后来想起它时才发现它不见的。有一阵我老在家里翻箱倒柜,总觉得它在某个角落孤独地腐败着,出于英雄主义我想去拯救它。可它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到我再拥有弹弓的时候已经上了初中,是在游乐园里的玩具店买的。触感光滑,弹性十足,像是森林里最俊秀挺拔的一株植物。我还是没有找回那把弹弓,可我被感知到,曾经,有个物件存在过,它和手中的玩具不同,像是一个简单的信仰,把久远枯燥的岁月激发出星点光亮。有一秒钟,我觉得它回来了。于是我就把生命里出现光芒的时刻都视作它的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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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日记”说,为了不失去,我们失去了所有。我会想起这件事是因为下午和我哥聊天——
他说,“要好好赚钱,不然等到你遇到喜欢的人了,然后因为钱不够,多无奈。”
他为了追女生贷款买了车,有空就带着对方吃喝玩乐,回头又成为滴滴司机常常奋战到深夜。
我说,“为了钱,越来越多的人长得越来越像了。”
他说,“没办法,这就是现实啊。”
我说,“可脑子是自己的啊。”
“过几年你就懂了。”言尽于此,因为我还能躲几年,而他避无可避。在他看来。
我只是怕遇到喜欢的人之前先不喜欢自己了。
长大,是会丢掉一些东西的。先是奶瓶、尿片,接着是不合格的试卷、课本,超过一半的同学和那个第一次喜欢的女生,然后是刚熟悉就再也不会见的同事、领导。最后躲到相对舒适的地方,重新开始。
因为一些东西不重要,或是对此刻的生活没有影响。就说服自己,“有什么用呢?丢了就丢了。”然后在一个下雨又恰好失眠的晚上,任由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复苏蔓延开来——“如果有,会不会好一点?”
于是,好久不见的同学开始联系,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则又一则同学会的九宫格,说些当年疯疯傻傻的画面。讨论起那个爱装公主的女生和因为太吵而被老师赶到卫生角的男同学。
于是,订了一张票,回到那个很久没再来过的地方。摸一摸那块小时候上蹿下跳的青石板,原来中间有一块地方是不长青苔的,因为奶奶常坐在那个位置看人来车往。如今已淤泥遍地,破败生菌。
于是,去文具店买了本画册和色号齐全的蜡笔。用签字笔在封面写上流畅的名字,比以前所有本子上写的都要潇洒秀丽。使用蜡笔也得心应手,搭配合理,严丝合缝。原来,不知不觉,我变得如此出色,几乎找不到半点以前拙劣的样子。
……
我知道我弄丢的东西,然后去找了。很多没找回来,有些找回来了。
比如小时候找不回弹弓的那个我,现在依旧找不回那个弹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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