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医生》

作者: 最后命运或结局已显然可见者 | 来源:发表于2018-10-22 10:29 被阅读31次

    作者:刘辘辘

    有一年秋天,我搬到了一个名叫雁峰的小村庄,那是当月的9月12日,天色已经变得十分隐晦,路旁种满了高大细长的柿子树,上面正零星挂着红果,在一片暮霭沉沉当中呈现了一番朝气蓬勃的模样。由于我出发的前几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安排,因此临行并不紧张,反而生出了悠然自得的心境,直到看到手提包里的诊断书才有一丝冷汗涔涔的意味。

    摆在我面前的纸上写道:“强直性脊柱炎……请务必爱惜患病关节,以延缓病变的进程。保持体重,切勿发胖。”

    我生病了——源于我日以继日废寝忘食地伏案工作并懒于活动身体,且常与天气作对,比如预报说明日有雨,我偏不信,伞也不带,专穿无帽的上衣。又遇上人说,近些日子空气清明,鱼鳞云布满天际,酷暑难耐。我却穿上了毛衣,直至热出了一身虚汗,再冷风这么一吹,终于落得了如今的下场。

    而有一次——我犯了牙疼,依旧去找那医生,对方长相不说英俊,却也到不了绝美的境地,幸好身材仍算挺拔,有着柔软且富有光泽的头发,因此在他冷笑说完:“我是会开刀,可不是牙医。您找错地方了,请慢走。”

    我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一面请医生就座,莫要摆出苛待病人的样子,以防摄像头。一面赔着笑脸对他笑道:“您值班也不容易,眼下没什么客人,我特地来陪您聊天解乏的呢。”医生望了望电脑,示意我看向那来回滚动的病人名单,红色代表正在等候的人数,此时正逐步增加,使得屏幕泛出了一幕鲜红刺眼。

    我讪讪地捡起旁边椅子上的小包,预备打道回府。他却拿圆珠笔戳着桌面,一边用拇指按着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声音。嘴里蹦出了一句:“你的病我治不了”。幸好我一直都讨厌按圆珠笔的声音和按鼠标的声音,所以脑子中的某根神经自动屏蔽了他说的话,忙不迭地从房间里溜了出去。

    后来我这牙疼倒是一下就治好了,智齿发炎而已,拔掉就没事了。当然这是后话。

    到达雁峰的下午,天气很好,没有妖风肆虐,湛蓝的天空伴着徐徐微风。此前预订的旅店正对着一条小河,在离车站四十分钟不远的拐角处。正是工作日时间,外面行人稀少。大门敞开,门口异常冷清,路口两棵碗口大的杨树上甚至盘桓了不少小雀。而店里负责登记的小哥一副要睡不睡,似醒非醒的状态,在我轻声喊了好几声之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忙笑嘻嘻说道:“先生您好,您订的哪一间呢,麻烦报下手机号这边查询一下。”

    在他递给我登记名单时,我惊喜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此人是我曾在南方大学时的校友,当时我们一同参加了学校的社团,常常被社长组织做一些诸如上山捡垃圾,在校内种花植草扫大街等各种名为“保护环境,从我做起”的打杂活动。我们总在一组,他看着一副清瘦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干起活来却从不马虎,每次都十分积极响应号召,结果导致我最后无活可干,只好傻愣着跟着他屁股后面来回转悠。他具有天才们兼具的那种敏感气质,正义凛然、清高冷漠又自律严谨。却总给我一种错觉,这错觉表明他是有着一颗炽热活泼的心,而这颗心正锁在高高的阁楼。

    我盯着名单看了许久,连被人推了一下都毫无知觉,倒是小哥替我担忧,忙引着来人往旁边走去。小哥说:“客人您的身形消瘦,黑眼圈这么深,惨白惨白的,我还从没见过这种脸色的活人。”我被他这么一问,好气又好笑,笑答:“你看这店里,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你。你不觉得冷风阵阵,吹得骨头痛,吱嘎吱嘎响动吗?”

    小哥惊疑地看了我一眼后脸上忽然浮现了意味不明的笑,旋即自顾自摇头,一边“哎呀”一声就掏出了一张房卡和一堆类似的票件递给我,并赶忙告知了注意事项,随后一阵风似地从柜台闪出来提着我的箱子便往楼上奔,一面朝我喊道:“先生快请,明早有餐食,要赶早哦。”

    晚上梳洗过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从白天看到他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我注意到他上楼的步子轻慢而有规律,鞋子踏在木板上的节奏动人,在我听来竟有空谷足音的意思。心里不痛快,看什么都不顺眼了,我找了个机会,让小哥一口气把房间里的被褥重新换了,随后大踏步地往店外走去。深夜十点左右,天又阴沉起来,比起南方下雨的缠绵,这里的雨似乎更果断一些,好像有人拿了一捧水站在云端,得空就往下泼一点,生怕抖多了,因此雨也显得小气。风倒是从不吝啬,花费了最大力气来呼呼地吹来吹去,有雨点随着风一起打来,马路开始慢慢积水了……

    我突然想到一点,医生曾经这样说过:“你不应该从早到晚坐在那不动,肌肉长期保持一个姿势难道不酸痛吗?”他还说:“你也不用老是来找我,我知道你什么毛病。”他也偶尔写一些:“城门望月,山鱼水木。”“尽心娱人,何人娱己,己不心娱,何人尽娱”。我却笑说这些东西像是我写的,他可曾剽窃过我的心思。暗忖:我的体会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体会,你如果真得懂我的体会,还需要在我这个位置熬上四五年才可。

    医生的成功我们有目共睹,我为了见他一面,需要设一个凌晨4点的闹钟,在5点左右出门坐最早的地铁。尔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选一列看似短而精炼的队伍站着。七点开始领号,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和他说几句话,拿到名医对病患的谆谆告诫。把这些告诫抛之脑后,再重复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一转眼,日子竟那么长了。

    等我回到旅店的时候,雨刚好下完,雷声渐远,伴着河边的波光粼粼,我只是沿着河边走了一段小路,没想到几个小时就过去了。此时店内悄无人声,只留了过道的几盏小灯,我顺着手机灯光上楼去,正走到房间门前,忽然感觉旁边好像多了个人影。那是颀长而令人充满幻想的一个影子,影子贴着他的身体,伴着光闪烁。我抬头看向他,他却看着房间,料知这人是有要紧事了,今晚莫非又要彻夜长谈吗?谈话真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我只想睡觉。

    心念才动,忽然看见他径直走向了窗边,往外面瞧了瞧,随后关窗拉下了帘子。伸手拨了一把椅子坐了,并示意我坐在旁边。

    我向来听话,加上走动久了,关节又隐隐作痛,心想还是躺着舒服,便也没理他,自己闷头摔在了被子上。

    “听故事吗?笑话也成,我讲的笑话非常好笑,经常我自己就先笑得直不起腰了。”闭着眼说话反而能更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音色一清二楚,有些沙哑了。

    以前他并不经常说话,即使说话也是带着拒人千里的感觉,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听别人说起他时却不是这样,好像我认识的那个人其实不是那个人,是另外一个人。

    “诶,你知道吗?冬天,兔子出门之后,会沿着自己脚印回去,正好被猎人抓着了窝。你说这兔子是不是傻,要是我就滚着出去,再圆圆地滚回来,左右滚一滚,前后滚一滚,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他并没有说话,反而拿眼睛盯着我,上下扫视了一遍,那目光活像石头上的菜刀片,来来回回,越来越锋利。

    “还有哦,狐狸死的时候,它的脑袋会朝着山丘,那里就是它出生的地方。”

    “有这个说话的工夫,不能好好睡一觉吗?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整天就这么胡思乱想吗?”他森森然地开口,我的耳朵里却传来了轰鸣声,伴着潺潺的流水,左右是泥浆,上下是杂草。

    ——当我想到他坐在我房间里的椅子是唯一的椅子后,我心里顿起怒火,窜起来打了个电话给店员问了一张椅子。之后陷入了呆呆的状态,盯着地板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我看见你带着人,所以没有和你打招呼。我怕生惯了,您别介意。”他对我这个说法并无意见,我也试图挤出一丝微笑来面对他,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坠得生痛。我决定针对那个姑娘来一番十分不礼貌的点评——表示我对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事物都是非常感兴趣的。

    我说起了那位姑娘走路不看人,撞了我不要紧,要是摔倒了就不得了。特别是撞上年纪大的,年纪大的人摔倒了,半辈子就完了。我冲他善意地笑了笑,谈起最近的天气都很好,这边的树也非常高大,枝桠很有力量的样子。

    光阴易过,我在这间店里足足住了两个月,连着周边乡镇村子都走了个遍,坐车走路都得心应手,仿佛已经背下了整张地图。这附近有座大山,森林是如此茂密葳蕤,却不叫雁峰。每当黄昏,四下无人时,山中鸟鸣声聒噪,青苔缠满了树根,到处都是荒凉的模样,竟然也有诗情画意的味道。那日我见他来,就已怀疑是谁走漏了我的踪迹,正模拟了一场自己被一只蜘蛛咬住的恐怖画面,陡然嘲笑自己多想,此次出门实在是为了休养生息,我的关节越来越痛。

    时常陷入上一分钟狂喜下一分钟落泪的境地,会因为一点点的变故而异常焦躁不安。

    我最喜欢的是这座山,清晨出了门,沿着河流向西走去,一路上可以看热闹的店面和人群。过了几家奶茶店又有几家服装店,也没有什么可吃的,无非是一些类似的酥饼、煎饼等面食。

    这些面食令我想起了一个雾蒙蒙的早晨,想到大学里那些盘根错节的大树和错落有致而年代久远的房舍。就是在这样一个并不豪华雄伟的建筑群里,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愉快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自身受到了罪恶的蛊惑,由于我长期以想象力丰富且性情温和的性格而著称,

    以致于我向他表白的时候。他惊异地看着我并不发一言,他开始只是愣了愣,转而就恢复如常,甚至还用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以示鼓励,还是安慰?

    平日里在课程上,为了不受他的优秀压迫,我暗地里做出了很多努力,当然,他并没有在任何时间表现过要和我较量一番的意思。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也属于“泛泛之交。”

    “徐培远,你喜欢我吗?”我问出这句话后,心里突然涌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欲望,想要抱着那具身体去听胸腔里心脏回流的声音。我为什么这么着急扑向自己的命运,我应该说的是,我很想和你在一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就在我以为要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转折之时。他叹了口气,随后静静地走远了。

    白天车水马龙的大山,到了夜晚不意外地萧索起来,我觉得那大山一定没有尽头,它有一条羊肠小路弯弯绕绕从山的侧边直上,绕啊绕,一直绕得我脑子里骤然浮现了一个想法,这大山一定是故意这么生的,偏要这么险恶,使人知难而退。在某些地段树木丛生,我带的灯渐渐暗了,它撑不了太长时间,只能说电量不足或质量不好。

    我找了一棵看着像长了几百年的老樟树,坐在树根下凝神思考了许久,周围一片安谧,偶尔响起几声蛙叫,轻飘飘的萤火在远处一闪而过。许多朦朦胧胧的往事真是催人泪下,我的念头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源于痛到极致的关节和僵硬的肌肉所带来的痉挛。

    我认真而长久的寻找,在脑海里,往前的生活和往后的日子,一路找啊找,我这个锲而不舍且坚定不移的精神换来的是一段痛苦的记忆。

    那天之后我高烧不退,足足烧了两个星期,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要去地狱开开眼的时候,奇迹般地快速好起来了。

    大多数被心爱的人拒绝,要么死缠烂打惹人生厌,要么远走高飞另觅他人。

    可我两者都沾了一点,若不是惊觉自己已经达到了自我厌恶的最大极限时,我还不觉得自己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讨厌鬼呢。

    我曾短暂地交往过一人,对方贤良淑德,温婉端庄,且有轻微洁癖,浑身上下不允许染上一点灰尘,外出吃饭常携带酒精擦片,使得我们的饭桌常飘着消毒水气味。

    而这气味,不免又让我想到了医院,我虽说也是医学生,却不怎么用功,五年没熬完就出了校门,在校外飘了多年,常对人说自己修的是比较文学,并不厌其烦地向他人解释这门文学的玄理奥妙之处。

    而我此刻比较想喝一碗掺水米酒,打电话问店员,对方表示一刻钟后就能送来,我千恩万谢直把对方弄得困窘起来才慢悠悠地把电话挂断。

    本想喝醉了沉沉地睡上一觉,安安稳稳,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想想看,有个人会一整晚地睡在屋子里,盯着你,还能睡得着吗?当然,更使我忧心的是,我多次出门都感觉周围埋藏了许多眼线,好似有无数双眼睛趴在某面墙壁上,向我这边投射过凌厉的光芒。

    在他的监视下,要想抽空出门散散步好像都不是可能的事情。

    现在好像到了立冬时节,我浑身一下冷一下热的,心里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问题要问。

    例如:“你为何而来?”

    可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和从前厚脸皮的自己。虽然过去说了那么多话,写了无数的文字,其实都是无用的。

    倒不如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字也不写。倒不如从来没有动过这种心思,如果心思可以控制的话。

    然后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一种普普通通的日子。

    好可惜。

    以前南方的秋天也经常下雨,有时候会接连十几天都是阴雨天,山里的坑谷和每个路口都积满了水。河面上常有坐着渔船钓鱼的老叟,他端坐在那里,一心一意全神贯注在自己的鱼钩上,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下大雨也不是下大雨。

    我深刻怀疑徐培远也有钓鱼的爱好。可他说他的故乡并没有水泊河流,全是荒漠。

    我悲哀地看着他,整整三个小时都没有开口说话,他倒是无所谓,反而是更加正襟危坐了。

    最终我冒昧地打破了沉默。

    “谢谢您为我买的酒,我的付款码是我的手机屏保,您可以直接扫一扫。”

    月明如昼,不幸这美景又被他伸手关闭,我正惊讶这酒上头如此之快,实在有愧掺水酒的名号,哪知他说:“这是我自己酿的。”

    我想此时就算听到他说他已经把自己所有家当都搬过来了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无数朦胧的幻境一齐涌上脑中,我开始变得压抑彷徨起来了。赶忙起身去卫生间,我捏着我的脸,我的四肢都泛起了红疹,一片一片如猩红的血渗出然后进入视野。我掬水洗了脸、脖子、手和其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也由于天气闷热无比,我只好坐在了洗手池旁边。

    不能再以为是在做梦了,现如今的梦境也伪装地这样好吗,让人分不开真假。

    于是一醒来就马上发现了自己可怕的处境。酒精过敏是真的,但不会死也是真的,多喝水就会好的。

    他离我那么近,以至于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来,对方摆出分明是法医的架子,但法医不应该使自己呼出的热气从死者的脸上掠过,一次算了,三次四次,实为大不敬。

    “你应该告诉我的,早知我也不拿酒来。”他缓缓说道。

    “我们以前和社友们出门聚餐,我也经常这样的。酒挺好喝的,我虽然喝不了,但也有想喝的渴望。只是你没有注意到我而已。”我发现自身如蜉蝣一般,有死亡踏着碎步前来戳破我的心房,我原以为怎么说也会是颜色漂亮的血,哪知里面早就恶臭发黑。

    他的美是非常克制的美,我甚至萌生了一种邪恶的想法,终于在短暂的沉默后壮着胆子问他:“你可以穿着你的工作服吗?”

    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使得四周又变得静悄悄起来。

    “好”。他倒是不介意,转身去了隔壁房间拿上自己的外套前来。

    是苍茫茫的白,白得使人难以分神。

    在这一天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天空又下起了大雨。屋檐下垂着水滴,一线一线,密密地,急急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而穿上白大褂的他,又换作了一副冷漠的神情。

    “我说医生啊,您半夜不睡,专往我这里跑,是几个意思呢?”我忍不住调笑道。

    他在桌边听着这一句,气定神闲地回道:“你不要急,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那一副悠悠然的样子,却让我不知如何回应。

    我夜里睡不安稳,事实上我怀疑这些天没有一天真正入睡过。

    我问他为何而来,他说拿了我的病历来,并解释自己医者仁心,不允许自己看到病人自我了断或者说彻底完蛋。

    “你的躁郁症已经很严重了。”医生对我简直表现出了父亲般的关怀,在这次谈话后,他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应该换一种想法来生活,不一定非要跑到极端的位置上去。

    我听得心中一阵大笑,然后终于从一阵极度的痛快当中复苏过来。

    我半歪着身子靠在枕头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转而换了种凄然的口气说道:“要我坦率地讲啊,我当然是想要你。”

    他倒是已经是一副见惯不惯的姿态了,修长的手指支撑着白皙脸庞,眼神深邃,沉黑的颜色,像墨一般渲染。

    “好啊!”他回答。

    “一定要我这么做的话,再说不行就显得矫情了,只是你如何能确定我做得好呢?”他说完便开始着手脱衣。我看着这画面不禁哑然失笑,心想:你要来就来,我想走却不能走,为什么?

    这么一想,顿时索然无味起来了。

    我站起来,接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找过你,我的关节里有一只利爪,每日每夜都在我沉睡的时候醒来抓挠我的血肉。

    我以后也不会再去找你。我们之前没有建立起任何关系,这正是断绝的最好时机。你看我的骨头!”(我掀起了衣服,露出了腰腹,那里铁青的颜色分外显眼,在红色当中被染成了黑。)

    “现在开始建立吧!”于是他吻了我。

    我那天的大部分时候都在思考能致自己于死地的方法,是能够让躯体和灵魂又快又省事地一起覆灭的妙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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