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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好女人的爱》十八

译《好女人的爱》十八

作者: 雨人的伞 | 来源:发表于2021-11-09 15:35 被阅读0次

    伊妮德从不参加病人的葬礼,一旦工作结束,她宁愿选择尽快离开。她的存在会让人联想到死者生前的时光,这是某种凄凉的暗示,让人想到死亡的种种细节。世人总是想用仪式、宴会、鲜花、蛋糕掩盖悲痛和不幸。

    同时,总会有女性亲戚过来接管整盘家事,这样很快伊妮德便成了不受欢迎的角色。

    在葬礼承办人来之前,格林太太已经来了,鲁珀特还没回来。医生正在厨房里喝茶,并和伊妮德讨论下一个护理的案例,伊妮德说她想休息一阵子。

    孩子们在楼上,她们已经知道妈妈去了天堂,这一天是她们人生的重大变故时刻。

    直到医生离开,格林太太一直羞羞答答,满腹心事。她站在窗前看着医生上了车,然后她说:“也许不应该现在说这个,但是我忍不住要说,我很高兴她现在死了,而不是等暑假结束了,孩子们又返校的时候,这样就有时间让这姐妹俩适应我家的生活,她们也有时间接纳新学校,鲁珀特也会慢慢习惯的。”

    这是第一次伊妮德意识到,原来格林太太一直想领养这姐妹俩,而不是暂时接过去住一段时间。格林太太急切地渴望她们搬过去,可能已经盼望了好久。她极有可能早已把孩子们的房间、新衣服、新床单都准备好了。她有一栋大房子却没有自己的孩子。

    “你一定也想赶快回家吧?”格林太太对伊妮德说。这家里只要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就是她潜在的对手,因为这会让哥哥犹豫把孩子送出去的必要性。她接着说:“鲁珀特一回来就送你走。”

    伊妮德回答说是的,她确实想回家了。她妈妈已经开车来接她了。

    “哦,我忘了你妈妈。” 格林太太说。“她和她那辆时髦的小汽车。”

    格林太太心里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转身打开橱柜门,检查杯子和茶杯是否干净,是否能用在葬礼上。

    “你把这里收拾的好干净。” 她说,现在她对伊妮德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说了几句恭维话。

    格林先生在外面的卡车里等着,还有他们的那条叫“上校”的狗,格林太太上楼叫路易斯和塞维亚跟她走,她俩手里提着装着衣服的纸袋,跑着冲下楼来。她们从厨房门跑出去,啪地摔上了门,她们甚至没看伊妮德一眼。

    “一定会变好的,” 格林太太说,她指的是孩子们砰砰关门。伊妮德听见孩子们朝着“上校”欢呼,“上校”兴奋地汪汪大叫回应。


    两天之后,伊妮德自己开着她妈妈的车回来了。她下午晚些时候到的,那时候葬礼已经结束了。外面没有别人的车辆,看来那些来帮忙的女人都离开回家了,她们带走了自己的椅子,茶杯,以及属于她们教堂的大茶壶。草地上有明显的车辙,还有被车轮碾压过的花朵。

    现在,她的身份已经变了,所以必须得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才能进去。

    她听到鲁珀特沉重,稳定的脚步声,他站在纱门里面,她和他打招呼。虽然面对面,但是她不敢看他的脸,他穿着无袖衫和西裤。 接着他打开了门锁。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伊妮德说,”我想也许你在谷仓里。”

    鲁珀特说:“家里一直有人在忙活。”

    她闻到他身上有威士忌的味道,但是显然他并没喝醉。

    “我还以为是有人来取她落下的东西,” 他说。

    伊妮德说:“我没落下什么东西,我只是在想孩子们怎么样了?”

    “她们都很好,她们在我妹妹那儿。”

    好像他还不确定是否邀请她进屋。不是说他不够热情,只是因为她的突然造访,让他有点懵了。她也没料到会有这样尴尬的开场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抬起头看看了天,她仍然不敢看他。

    “现在晚上变短了,”她说,“夏至才过了没有一个月。”

    “是啊,”  鲁珀特说,现在他开了门站在一边,她进屋了。桌上只放着一个茶杯,没有杯碟。 她坐在鲁珀特刚刚坐过的位置对面。

    今天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真丝绉裙子,搭配一双绒面鞋。当她梳洗打扮的时候,她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打扮自己 ,这也将是她生命里的最后一套衣服。 她把头发扎成麻花辫,脸上扑了粉。这样的用心和虚荣看起来有些愚蠢,但是对她却极其重要。她已经三个晚上没合眼了,一直很清醒,每一分钟都是清醒的,她甚至都没怎么吃东西,她的反常把她妈妈都弄糊涂了。

    “这次有什么难处吗?” 妈妈问道,尽管厌恶关于疾病和死亡的话题,但是这一次伊妮德的焦灼不安太明显了,她不得不问问。

    “是你舍不得那两个孩子了吗?” 她说,“可怜的小猴子。”

    伊妮德说没事儿,只是她需要时间平静下来,这个病例护理时间有点长,而且压力太大。她白天不出门,只是在夜晚,当她确定不会遇到什么熟人的时候,她才出门。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所监狱墙下,她知道在高墙之内曾经执行过绞刑,现在绞刑已经转移到一所更大的中心监狱了,绞刑很少,除非是惩罚那些犯下重罪的人。


    她坐在鲁珀特的对面,面向奎因太太的那间病房,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借口,差点偏离她设想好的计划。忽然她想到了放在膝盖上的包,包内的照相机沉甸甸的分量提醒了她。

    “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说。“ 我想现在必须得说了,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鲁珀特问:“什么事儿?”

    “我知道你有一艘船,我想让你划船带我去河中心。我想拍几张照片,拍几张河岸的照片,被柳树环绕的河岸真的很美。”

    “好的,”鲁珀特说,用那种乡下人特有的平淡语气,他们总是这样平和地回应造访者无聊甚至是粗鲁的要求。

    造访者,对这就是伊妮德此刻的角色。

    她的计划是等他们划到河中心的时候,告诉他自己不会游泳。先问问他知道这里有多深吗?他肯定会回答,下过雨之后大概有七八英尺甚至有十英尺深。然后她说自己不会游泳,她不是在撒谎。

    她在万利长大,小时候常常在沙滩上玩,她是个很强壮的女孩,也很擅长各种游戏,但是她就是怕水。旁人的劝说、示范、或者是耻笑等各种手段,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她就是学不会游泳。

    他也许会用一只船桨推她落水,任由她溺水而亡。然后他会把船丢在河里,自己游到岸边,换上衣服,说他刚从谷仓里回来,发现家里停了一辆车,那么她呢?假如她的照相机被发现,那将会有更合理的说法,她自己划船出去照相,结果不慎落水。

    一旦他知道自己已占据有利形势之后,她会说出一切,她会问,威伦斯的事情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真的,他一定恨透了她这样问。如果确有此事,是的她一直相信这是真的,他会是另外一种恨,极端危险的方式,即使她立刻说,认真地说她一定会认真的,说她不会告发。

    她一定会静静地说完一切,她知道在这种静谧的夏夜,声音在水面会传播很远。

    我不会告发的,但是你要去自首,你不能一直带着罪孽生活下去。

    如果她已和盘托出,他不否认也不推她落水,伊妮德就知道自己赢了这场博弈。然后他们会更深入地谈下去,她一定会镇静坚定地劝导他划到岸上,然后去自首。

    再或者,如果他问,我该怎么办?她会第一时间说,你先划回去再说。

    第一步必定是漫长而可怕的旅程。她会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走,她会竭尽所能一直陪着他。首先让船靠岸,把穿绑在树枝上,上岸,走过草地,打开大门,只要他愿意,她会走在他前面或者后面都可以,穿过院子,垮进门廊,然后是进入厨房。

    然后他们告别,各自开着自己的车,然后就是他自己的事了。第二天,她不会给警察局打电话,她会等着警察的电话,然后去监狱里看望他,只要警察允许,她每一天都去。她会去监狱里,坐下来和他说说话,她也会给他写信。如果他被遣送到其他的监狱,即使只允许她一月探监一次,她也搬到那附近去住。在法庭上,是的,每一次出庭,她一定坐在他能看到的位置。

    她想犯了这种罪的人一定不会被判死刑,这只是一宗过失杀人,激情犯罪。

    但是她心里一直有个阴影,让她逐渐清醒,当她把这些关乎虔诚,关乎爱,以及超越爱的东西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草率。

    可是现在她已经提出想去河中央拍照片,于是一切就开始了。

    鲁伯特和她都起身了,他现在面朝病房的门,那里现在又恢复成了前厅,那个门关着。

    她说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

    “被子都从窗户上取下来了吗?”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楞了一下,接着说:“哦,被子啊,是的,我想我妹妹取下来了,葬礼就在那间屋了举行的。”

    “我只是担心太阳把被子晒得褪色。”

    他打开门,她还站在桌子旁边,他们一齐向屋内望去, 他说:“你想进去就进去看看吧,请进!”

    当然,床不见了,家具被推回原位靠着墙。屋子正中间原来放摆葬礼用的椅子,现在也被搬走了,棺材一定是放在北面两扇窗户之间。

    在伊妮德原来放脸盆的桌子上,现在衣服、医药棉、勺子、药,都堆挤在角落里,还有一束翠雀花放在那里。高高的窗户有日光射进来。

    “谎言”伊妮德突然听到这个词,这是奎因太太曾在这屋里说的一句话:“谎言,我敢说全都是谎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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