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味道
(原创连载)回首明月落花处71……
“女人的爱情,从上古时代开始,就以凄美为主要色彩。多情女子负心汉,一桩凄绝的爱情故事里,又多因男人的失德失责而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啊,在进入一夫一妻制的近代家庭伦理小说里,就算泼重墨写女人的可敬和可爱,都建立在等待男人浪子回头或收心回归家庭的情节上----逆来顺受,无原则包容,还必须费心操持好男人的家族事务。男人折腾够了,玩累了,睡回女人干净温暖的被窝里,一句不得已的对不起,一个敷衍的拥抱,一次夫妻功课,可爱可敬的女人就觉得心满意足。”
“那是那个年代,女人没有名字,只被冠以**氏的时候啊,我们这一代女性不可能是那样的处境啊,要真回到那年月,你我都只有死路一条!”
“我跟你的这句话很残酷,但是是现实,可能振聋发聩,你要听吗?”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社会变革到今天,我们女人也就仅仅只是有了姓名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还是男人,中国社会对男人,反而更宽容了。我看到了,你还没看到!”
“你这就夸张了,至少一夫一妻制下,男人不可能再妻妾成群吧。”
“说你看问题肤浅你还不服气!”陈繁荣丝毫不掩饰自己满满的嘲讽,“纵观我们五千年的历史,正史野史都好,你见过几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男主?见过几个一心一意,一辈子深爱一个女人的男人?尊重女性,四个字;新中国的《婚姻法》,也就一些条款而已,真能改变已根深蒂固的男权里的男人劣根性?不管你是不是相信,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哎,小朋友,江恒康是怎么刺激你的,你出这样的论调,好恐怖!”梅眉一脸紧张地把手放到陈繁荣额头上试热度,“也不是烧脑烧的啊!”
“是你家黄凯刺激的,但是这个观点是刚才睡回笼觉时悟出来的。”
小凯一直安静地趴在沙发上吃他手里的食物,陈繁荣偶尔回身给他喂口水,梅眉本想跟陈繁荣倒倒苦水,发发牢骚,陈繁荣却准备了奇谈怪论等着她,不过她也听出些趣味来,
“你继续说啊,丢个论点在这里,论证论据呢?”
“拣你熟悉的公案说:第一则《白蛇传》----表面看,白蛇是为报恩而以情以身相许于许仙,你再想想,设若白素贞没有移山填海的本領,她再美丽再温柔,可以从法海手里抢回许仙么?被抢回的许仙是因为敬爱才真心实意地跟她在西湖边上过小日子,还是因为敬畏而逼不得已?”
“有敬才有畏啊,许仙毕竟还是给了白素贞一段家庭,他若无情,还完全可以在法海的护佑下,对白蛇敬而远之吧。”
“对啦,这个故事里,许仙有法海的眷顾,而白蛇是法海所代表的男权卫道者眼中的异类,但凡异类,邪恶是理所当然,如果比正统还幸福美好,对于卫道者来说,是绝不可容忍,他执正义之剑,光明正大的破坏,异类只能被收拾,所谓杀鸡儆猴,我们这帮猴儿还得感谢法海,膜拜法海。换到男权女权的角度,女方强势得到的爱情,是不可能被社会容忍的。我这样理解不是偷换概念吧。再回到白蛇和许仙爱情的本身,白蛇被压雷峰塔下,永世不得翻身,不得见天日,许仙除了当时掬一捧酸楚的眼泪,他还做了什么,就收获了后世女人这么多的同情?”
“这只是个神话故事,而且是远古时代的,近代史里,才子佳人式的林语堂和廖翠凤,我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这一对人过世已经十多年了,你能想起他们俩来,说明还是跟我学到了一些东西。”
“你臭美的不行,这段时间热播的《京华烟云》,你不是说赵薇自带疯癲气,却把姚木兰演成了木美人,我才能有点印象。”
“还是因为我啊。”陈繁荣歪着脑袋龇牙一笑,躲过梅眉拍过来的手,再次侃侃而谈,
“你选的林廖之恋本来就有先天不足,廖家是当地巨富,廖翠凤是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而林语堂,那时候是穷牧师的儿子,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廖翠凤就是下嫁。廖翠凤对林语堂动心,是因为林语堂的才子之名;而在林语堂功成名就之前,一直赖廖翠凤倾一身之力相帮相扶,甚于变卖自己的嫁妆维持家用。这是前面的一段,你知道的。当然了,患难与共,中国贤良女性的必备品质。那么后来呢,他们的孩子都开蒙受教了,林语堂对旧爱陈锦端,也一直念念不忘。那一日,廖翠凤用一颗爱心,把自己的爱人收拾得衣衫鲜亮,林语堂还是堂皇走出廖翠凤的目光吗?只是后来,林语堂自觉回了家,廖林恋才有了美好的结局。梅眉,在这一桩婚姻延续期间,廖翠凤的牺牲和付出是有目共睹的,可是大部份的书评里,盛赞的是林语堂的回归,有几处笔墨是体恤廖翠凤的委屈和苦楚的?男人心口长颗朱砂痣,帐前还要一片明月光,那是世俗允许的齐人之福,不是男人的错,更不要上升到人品和道德的高度去讨伐。而女人,但凡廖翠凤对此有些微词或是强硬阻挠,《京华烟云》里的姚木兰只怕也是河东狮的形象了。”
“你不能只拣负面的说,我记得你羡慕过一对夫妻,他们夫妻俩在现代文坛上的地位举足轻重,他们一家,都是集学术之大成者,对,《围城》的作者钱钟书,他老婆叫什么季康……”
“杨绛和钱钟书吧,还有他们的女儿钱媛,只是可惜,现在只剩杨绛一个人了。”
“他们两口子,可算是举案齐眉,才子佳人的典型吧,你还能编排出什么来吗?”
“你知道他们的婚姻里,谁更像男主吗?不论是在国外留学期间,还是后来归国,钱钟书就是他们家的大熊猫----因为娇贵无匹而必须精心呵护----钱钟书只管他的学术,其他一切都是杨绛在操持。大到撬锁破门,灭火护家,他们在干校期间,是杨绛顶风冒雪,摸黑偷空去探望钱钟书。杨绛的学术成果不比钱钟书差,至今引为经典的《唐吉诃德》是她的译本;钱钟书萌生写长篇的念头是在看她的话剧《称心如意》之后,她为什么要那般细致地照顾一个大男人?是,钱钟书对她从不吝惜赞美:‘最贤的妻,最才的女’,‘绝无仅有的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可以这样说,杨绛是女人中的极品,多情、智慧、强大的绝妙组合体。可是,梅眉,除非跟撒切尔夫人般,在政治上要叱诧风云,不得不做个铁女人,跟我们这样的小女儿,谁又不盼着自己的男人是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为自己遮风挡雨呢?嫁个老公,比养个儿子还费心,杨绛是不出任何抱怨之声,你能忽略钱钟书在家庭角色里的失败吗?”
“那我们赞美了几千年的化蝶之爱呢?”
“梁山伯那么脆弱,只因祝员外拒婚便忧愤而死,连累祝英台以死相殉,他怎么就不能强大起来呢?”
“陈繁荣,你真让我刮目!说到最后,你就是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里的男人呗,那你怎么就嫁给了江恒康,还这般享受呢?”
“众生皆苦,梅眉,一开始我就说了这个观点,所以我们会相互体谅,相互扶助。你完全没領会我批评这几个男人的重点在哪里,我要告诉你,我们的婚姻和家庭,男人的付出是高姿态的施舍,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应当,所以,积极迎合,主动牺牲,默默消化,还要学会不动声色维护他的面子。”
“什么人,好话都对别人说,什么时候见过你主动牺牲了?”
“我比你稍乐观一点,我跟江恒康眼下发生的小矛盾,两个人都能主动消化,还有就是,我跟他,势均力敌,谁想找碴都要审度,所以,我们目前还算和平。”
“你的意思是我跟黄凯有差距了?”
“不是你跟黄凯的差距,是黄凯跟江恒康的不同,出身,经历还有胸怀。”
“那你觉得我家黄凯是什么人物?”
“我直言相告,你不能打我啊。”
陈繁荣一脸捉弄看向梅眉,梅眉早被她骇到后背发凉了,一脸急切地摇头,“我不打你,你快说。”
“黄凯啊,有点类似于琼瑶小说里的某些落魄时期的男主,自我,自尊,敏感,还多疑!不经过点岁月风雨,估计沧桑不起来。”
“还有一样,你不敢说啊。”梅眉已然牙关咬紧了,语气也生硬起来。
陈繁荣却早从她身边离开了,站到茶几对面,笑起来,“你自己的男人是怎么样的,你不比我清楚啊,我本来不想说他,你诱惑我说,现在又恼了,你什么人呢?”
“那你怎么说一半留一半啊?”
“这样说你就神色不善了!让你打我两下,算我跟你赔罪。”说过又走回来坐下,梅眉却是打不下去了
“你这般冷静看爱情和家庭,这般冷静看别人的男人,那自己身边的男人,你怎么相处?”
“我是他女人啊,该我做的我也在做,他也挑不出毛病来,我们俩目前挺和谐的,佛说‘活在当下’,我挺认同的。只是,未来能如何,还看各自的造化呗。”
“你这些话跟江恒康说吗?”
“哪里敢啊,他会狂吐三升鲜血,愤愤而忘,还死不瞑目。我能得担着蓄意谋杀的罪名么?”
“我跟黄凯怎么办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呗,我做你的狗头军师,只要你不在黄凯那里出卖我就行。”
“黄凯应该感谢你啊,一个家庭里,女人的温、良、恭、俭、让,是没有条件的。”梅眉斜着眼看着身边的陈繁荣,“这不经意间又被你上了一课,我还是很奇怪,为什么这道理一套套的跟我说,你家温良恭俭的人却是江恒康呢?”
“他亦非善类,只是现在还夹紧了腿,不敢露出狼尾巴来而已。”
“他若犯你,你怎么办?”
“我也一样惘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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