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死了会去哪里?”她问自己
她走进自己别墅的露台上,走向大理石圆桌前想坐下,看着大理石圆桌上的厚厚的集尘,她起身拿抹布,想擦掉。
“还是算了吧,有什么意义?”她喃喃自语,她也不想在大理石旁边那的椅子上坐下,索性就坐在墙角的地上吧。她将身子死死地贴在墙上,顺着墙面缓缓的滑落下去。越发这种冰凉而脏脏的地面,越能让她感受到踏实。她一想到自己可能要死掉了,就开始浑身颤抖起来,她被巨大的黑暗的恐惧吓住了。她赶紧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山,让恐惧慢慢散去。
对面的山里依然是一片绿油油的天地,那里的田间小路沿着宽广的田地逶迤而去。人们做饭的炊烟袅袅慢慢的升起,烟雾弥漫,缓缓的坠入田地里。那是她曾今很喜欢的地方,她经常去哪里吹着凉飕飕的风去走路。她望着对面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怎么坐这里了,快起来,傻瓜”男人下班回家了
“你看那边多美好,咱们经常去那里走路的地方”她对着男人说
“你如果想去,我明天就不去单位了,陪你去”男人说
自从女人病了以后他都是全心全意的陪着他,再加上他是领导,单位也没有人管他
“你说我是不活不了多久了”她突然就泪如泉涌
“你想什么呢,医生不是说了好好治病,不是没有希望的呀,我们要有信心。再说了我们的钱足够治病了,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医生不是说了这个病心态很重要的呀”男人有点慌慌而不知所措。
她看着眼前这个慌乱不堪的男人,听着楼下婆婆精心给自己准备饭菜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儿子,天天跟自己斗嘴要好吃的儿子。心里突然又油然的升起一丝的希望,莫名其妙的一点力量从心里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涌遍全身,她决定为了他们她要跟命运对抗到底。
此刻
男人过来挽起她的手,走下楼吃饭,妈今天做了你喜欢的饭菜,她点了点头,一起下楼,幸福感又升起来,她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活着真好。她此刻的生活在理想和现实中幻灭,她仿佛得到了最幸福的生活,又仿佛那只是瞬间,如烟花一样的一瞬间的美好。心情也是在美好和绝望中来回摇摆。
就像小说里面说的一样,这个世界上谁不生病呢?是的,谁不生病呢?生病了,治病就好了。他们幸运的是生病了,还好拥有钱,不用在金钱和治病之间做艰难的抉择。从此治病成了他们的主要任务。
因为他们呆的地方在小城市里面,所以很远的大城市治病成为了日常。
不知道坐了多少次的火车,因为要住院,要带很多的东西,坐火车是最方便的了。
就像电影《我不是药神》一样,他们住院,找过了所有能治病的办法,花了所有能花的钱。也费劲了所有的心思在与病魔斗争。
有一年的冬天,城市里面突然全是雾霾,记得那个冬天,她都有点不敢去看病了,因为这个病与呼吸的空气似乎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她害怕每一口呼吸的不太好的空气都会影响她的治疗效果。
她在网上看各种的抗癌视频,有人有人给她推介了中医,说有人在哪里看好了同样的病。她开始的仿佛吃了药病就好了。就连学医的都朋友告诉她,好好的配合医院的医生,不要去这种地方,因为就目前科学的研究发现没有中医治疗这个病的。
可是人在面对死亡与求生的时候,是没有什么理性与科学可以讲的。何况在病痛的折磨下,这个是她唯一能抓住和尝试的生的希望。她断然不会接受任何与之对抗的命题,没有科学,也没有理智。
她想抓住一切能给她希望的东西,她甚至找了算命先生算命。算命先生可能也不能直面现实的残酷,亦或者说别人喜欢听的话是他的生存法则。他说历经磨难必然是有转机的,他说让好好的治疗就好了。
她一边奔命与这些自圆其说的伪命题里面,一边又颇有理智的觉得命运似乎无法对抗。基因好像是一种强大的魔怔。就好像虎妈妈断然不会生出小狮子一样,是基因的问题。
她父亲就是癌症年轻轻的就去世了,她两个哥哥也是年轻的时候癌症去世了,她曾经一度的庆幸自己可能只继承了妈妈的基因,如今回看也没有逃出命运。
在于命运回旋的几年了,在疼痛难忍的时候,她会出奇的冷静清醒,她想选择放手。她会面对生死的问题,她明白自己的男人也颇有那么一点地位和金钱。可能在他死去的将来会再婚,她也不忍心他单身的过下去,她也明白成年人之间没有坚固的情感。
好在自己生病的这段时间里面,她从来没有后悔遇见这个男人,他从来没有对她发脾气,她也顺势的退行回到了孩子期间,像个孩子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仿佛要向她索取完所有的日后的爱一样。再加上她从小父亲早逝,哥哥们不懂事,她一直是家里最辛苦最懂事的那个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她放下了所有的重担与责任,做回了孩子,那个她从来不敢奢望的任性的孩子。
所以她觉得有了眼前这个男人,她的人生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她有成年人的理智,也有母性的光辉,她思考成年世界里面的东西,势必在最后她还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的,他才是跟自己血脉相承的人。
她想着一旦自己不在了,这个没有维系的家庭肯定会分裂重组,像大自然里面所有事情的运行机制一样。那么重组就会有人要分掉原本属于他孩子的东西?
她提前告诉了孩子家里的钱,提前把自己手里的钱给了孩子,因为孩子已经成年了。
那天她告诉孩子,他们在远城里的房子房本的名字要换成孩子的。
她执意想去市区给孩子买一套房子,想着以后就可以住,也多一份保障。可是此刻的她已经无能为力,这个时候的她明白看病要紧,这个不是紧要关头的事情。
“你要让你爸给你在市区买个大房子哦”深夜她给儿子说
“好,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儿子说
“好的”她说
“家里还有一些钱,你要争取多一点,你爸肯定以后会结婚,你不要为了谁不开心”她平静极了
“你不要说这些,我不愿意听”儿子抗辩到
“妈妈就跟你聊天了,你终究要长大面对的”
“我不想长大,也不想面对这些,我从来都是独生子以后也是”儿子低声呜咽着
“好了妈妈就跟你聊天呢,妈妈肯定能好的,你不要难过,妈妈也问算命的了说会好的”之后他们的聊天中断了,她把头埋在了被窝了,身体颤抖着,泪水如同树叶上面的水滴,打湿了枕头。
这是一种绝望,这种命运带给她的绝望感,恐怖的让她难以承受,她宁愿不曾来过这个世界。她仿佛掉进了黑洞,急速的下坠,她想抓住什么东西往上爬,又没有东西可以抓住,她想看到洞底到底是什么,又永远看不到。
就这样她一边积极的治疗与命运抗争,一边又努力的做着看似残酷的准备。时间也不曾为谁停下脚步,三年了,她都有一点累了,卷了。她有时候觉得她跟病毒已经可以和平相处了,有时觉得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就这样吧看一天日出算一天日出。
这一年马上过年了,她的心里也有了微弱的喜庆感,她想过了这个年就又是一年,就又努力的生活一年。过年是个团圆的日子,她也格外的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团圆年。在打了几针止痛针以后,她感觉身体好多了,带着新生的力量给儿子做他最喜欢吃的肉。以前儿子每次回家都会抗议没有及时做好他喜欢吃的肉等他。
这个团圆年她依旧拍照,发朋友圈,她很开心的留下了自己的纪念,自己最后一个纪念。之后病情突然恶化,她再也没有力量做任何事情。
春天到来时候,万物复苏的时候,她走了。
一切如她所料,这个年的过年就有未来的新的女主人来拜年走动。唯一为他抗争的是儿子,他摔了家里的很多东西,与父亲理论抗辩,不接纳。
爸爸说:他在这几年了不管金钱还是情感,对你妈妈用尽了心思。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他尽了全部该尽的力量。他这几年陪着一起吃了苦,他没有遗憾,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儿子:你那是为了自己,为了你自己,在我妈走了不到一年就心安理得找别人,恶心。
“我只是刚好遇见了爱情而已”
“爱情,我呸,中年老年人给我谈爱情,你不恶心吗?”
这样的争吵在她走后的几年里面都没有断过,一年又一年。
儿子后来明白了妈妈聊天的用心,就索性要房子,要大房子。因为爸爸重组的家庭还有个女孩。他好像窥探到了成年人的秘密,他觉得这个女的就是图钱的。他在一瞬间萌生出了危机感,他找他谈判,要钱要房子,他没有答应。
后来他搬出去了,搬去跟那个女人住了,他依然住在以前的家里,他哪里也不想去。
光阴一瞬间就过去了,一晃就过去了,又几年过去了,他也结婚了,他们之间不管怎样都是家人,没办法改变。时间让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他也明白了抗争也没有用的。甚至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妈妈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也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做失去,在时间的长轴里面,人什么也不是,健康的平静的活着就是生活。而生活就是主宰,都要活下去,纪念,哀思只不过是活着的人的一种情感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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