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菲律宾航空公司的航班,是在12年前。多年来,飞机上的广播都是英语和菲律宾语,今年是英语和中文。
出了机场,见到了已经10岁的女儿辛迪(Shendy),我用英语问她是不是也很想老爹。这次她没有用英语说YES,而是用中文说:“是的,爸爸!”
在回家的车上,我发了两张辛迪的照片到微信朋友圈。辛迪很兴奋,兴奋地看着我用中文打字回复朋友们的评论。她觉得,老爹打出的不是字,而是一张张的“图片”。她对着我手机屏幕上打出的拼音瞎拼读,洋腔洋调地帮忙“回复”老爹国内的朋友们。
上周我还在国内鼓励7个高三学员说:“你们就算高考结束,也要努力学好英语。因为我从晋江飞到菲律宾,2小时后就没人跟我讲中文了,普通话就瞬间变成‘废话’了。”
辛迪一路“废话”个不停,我问她为何这么想学中文了。她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只是说就是喜欢而已。其实,她是觉得讲中文是很酷的。毕竟,她这年纪暂时还是相当崇拜老爹的。
教辛迪学中文是件很累的事情,就像她也没多少耐心教我学习菲律宾语一样。但相比我2006年在菲律宾晨光中学的中文教学工作,后者是满满的挫败感。
当时班上都是中学生,有来自韩国的,日本的,西班牙的,但大部分是菲律宾的华裔子弟。他们跟中文已经对抗了10年,跟我对抗了10个月。
记得有次课堂实在太吵,我摔碎了一个杯子,课堂安静了一个礼拜。第二周我又摔了一个,课堂又安静了一个礼拜。第三周我就被一位中文名叫洪俊立的学生将了一军:他笑嘻嘻地捧着自己心爱的杯子请我摔。
我要是摔了那杯子,肯定还有第二个学生递给我杯子的,太可怕了。他这不是Check(将一军),而是Checkmates(直接将死)了。
我把杯子还给了洪俊立,撤了他的班长职务。这可以算是我能想起的人生中干的第一件恼羞成怒的事了。
硬的不行,来软的。我跟他们讲,中国的学生要是在课堂也如此吵闹的话,早就被打“死”了。接着是一大堆道理,最后我放出这辈子最有杀伤力的一句话:“I will kill you ,if I am in China(要是在中国,我杀了你们)!”
神奇的是,不知哪个好事的学生竟然把这句话翻译成颇具宣传口号性质的中文:我杀你,在中国!
两个礼拜之后,我算是从崩溃中走了出来,也带着满脸的真诚微笑,用同样的话,回应着每个跟我打招呼的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学生:我杀你,在中国!
原本“杀气腾腾”的一句话,被一番洋腔洋调的翻译之后,变成了毫无恶意的问候语。这句话,应该是那年度全校学员讲得最好的一句中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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