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塞尼有三本书,《追风筝的人》、《灿烂千阳》、《群山回唱》。这三本书先后被我买回来,然后又被我带到远方。这篇,给《追风筝的人》。
故事两条明线一条暗线:富商家的少爷阿米尔的命运,与仆人的儿子哈桑的命运;暗线则是国破家亡的阿富汗的命运。方式是回忆。胡塞尼以顺叙的方式回忆这个终其人物半生的故事,始于风筝,终于风筝,伏线被埋得长而精妙。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绝对的人。
阿米尔的父亲身材孔武有力,独斗黑熊,有勇有谋,铁骨柔情;他家财万惯而且乐善好施,建立恤孤院,接济穷人,支撑朋友。即使逃难到美国后穷困潦倒,人们也常称赞阿米尔有位了不起的父亲。逃难途中面对举枪的俄国士兵,他为了保住同行妇女的名节挺身而出,但也是他,与情同手足的仆人阿里的妻子不伦,生下了私生子哈桑,开启了命运难逃的悲伤轮回。
在这个故事里,命运却也没有绝对,那是时空拉长后才能看到的因果与呼应。
在面对坏孩子阿塞夫的不锈钢拳套时,哈桑为阿米尔拉满弹弓挺身而出,阿塞夫放言今后会给他们教训。不久后,在阿米尔赢得风筝比赛、哈桑为他追到风筝的时候,阿塞夫在巷尾强暴了哈桑,给了他一个教训。而在泥墙后面默默看着却不敢上前阻止的阿米尔,26年后被已经成为塔利班的阿塞夫的不锈钢拳套,揍得体无完肤,终于得到了躲了多年的一记报复,或者报应。
1975年冬天在风筝大赛之后发生的这件事,改变了哈桑的一生,也有阿米尔的一生。在良心不安地度过了小半辈子后,已在美国安居乐业的阿米尔,不得不重返被塔利班惨无人道地压迫着的家乡喀布尔,去救哈桑的遗子索拉博。童年时为救阿米尔的哈桑,举起弹弓瞄准阿塞夫的左眼,威胁说,人们会叫你独眼龙阿塞夫。而最后,在阿米尔为救索拉博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索拉博拉满弹弓击中了阿塞夫的左眼,像完成了轮回中的一个遗愿,一个纠正孰是孰非的正义的排序。
在这个故事里,有太多象征,但没有绝对的象征,有的是一种情怀和一种审视。
阿米尔与哈桑,原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不仅是一个命运的玩笑,也终于开始拷问人性。阿米尔与哈桑,正像他们父亲的两面,一个胆小怯懦、自私欺瞒,一个正直勇敢、阳光善良。时光流转,父亲死了,哈桑死了,像是美好的品质从此在这支血缘中断失,但阿米尔向喀布尔迈出的脚步,却实现了它的继承。我想,这个家庭里唯独活着的阿米尔带着幼小的索拉博,那之后一定是揣着老父亲和哈桑的美好心灵,共同活下去的。
阿米尔与哈桑,也是阿富汗的两面。一个是高贵的普什图,一个是低贱的哈扎拉;一个是逊尼派,一个是什叶派;一个是社会承认的一半,继承财富与特权,一个是致死都不明身份的一半,遭到肆意的屠杀与枪决。阿富汗的时代里,普什图歧视着压迫着哈扎拉,他们占领高地,清扫异族。哈桑的一生,初是小友谊的牺牲品,终是大时代的牺牲品。
但不得不说,胡塞尼的笔触是为祖国留有希望的。小索拉博失去双亲,被性侵,为了不进孤儿院,又害怕又厌倦地割裂了自己的手腕。他是绝望的阿富汗人民的缩影。但最终,他还是被救活了,被带到自由平等的美国,对高高飞翔的风筝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索拉博的人生还很长,那么,也许阿富汗也是会有未来的,不是吗?
还有风筝。
故事始于风筝大赛,阿米尔放飞了风筝,哈桑是追风筝的人;也结束于风筝,索拉博放飞了风筝,阿米尔是追风筝的人。这里的风筝,既可以是亲情、友情、爱情,也可以是正直、善良、诚实,更可以是国家、民族、希望。
哈桑总是能追到风筝,没有什么诀窍,他只是知道。因为他是那么纯洁明朗,他的风筝毫无悬念地,属于他。而对阿米尔来说,他终于追起了那只风筝,终于追起了那个内心深处期许的自己。故事的结局没有说阿米尔到底有没有追到那只风筝,他只是挂着一个大大的微笑,释然奔跑。我想,他会追到的,因为他已经把自己拼凑完整了。——“为你,千千万万遍。”
那么,我们每个人,是不是也有一封风筝需要去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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