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离开，今天送别一个，明天送别一个，后天被送别。但不要感怀，虽然旧人哭，总有新人来。
2017年8月8日 星期二 晴
每次领导集中开会的时候，办公室里就显得很空旷，不少同事不在座位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的人们都很放松。
下午，当我秉承着领导的暗示，竭尽全力的天马行空的吹牛，终于忍着反胃，摇着头完成了不忍直视的规划材料。
早都有经验了，不管过程中有多完美主义，也总难逃逐层的汇报挨训，很多人都有了心理准备，材料嘛，随便准备咯，反正后面还要改很多回。
工作中最重要的就是写材料了，当搞定一份材料后，就不由得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多么值得骄傲的壮举。
就在这时，老孔忽然出现了。
老孔是数据代表，经常穿梭于多个项目组开会，以往他来我这里，总会把笔记本电脑放到我的桌子右边，懒得再送回自己在另一栋的办公室，反正后面还要用，在我这里拿还更方便。
但今天他却从我的左边出现，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打个招呼就离开。
我问他：咋地了？
他顺手拉来旁边的空椅子，把电脑往桌上轻轻一放，慢慢的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我想到前阵子他跟我说，他上半年绩效结果出来了，还是个B。于是问他：还是绩效的事？
老孔问我：你的咋样？
我说：还不知道呢，都没有沟通。
老孔低着头，摩挲了一会儿笔记本，又抬头，说：我提了离职了。
我愣了一下，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很多个已经走了的战友，但我没有想到，老孔也要走了。虽然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我之前一直以为，尽管他去年绩效不理想，但似乎他当时对8万年终奖还算满意，我以为他会在这里呆久一些。
我拍拍他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却也没想到要说点什么。
老孔笑了，挠了挠头，说：其实有些冲动了。上半年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又想到现在的工作内容其实挺扯淡的，虽然忙忙碌碌，却发现没啥成就感，而过去的经验似乎也都荒废了。
我点头，说：以前听老员工说，来这边久了，慢慢的就会感觉武功尽失，都不知道去外面还能做什么工作了。当时我还有些不理解，现在也深有体会了。
老孔说：是呀，我以前是写代码的，现在主要是写PPT。离职沟通的事，我堵了领导好几天，有一天晚上九点才堵到，把这个事说了。现在电子流已经提交了，邮件也抄给了三级部门部长，但现在领导一直没安排人交接工作。HR说，可以考虑换到下面另一个四级部门。说实话，当时有些冲动了，裸辞，一想到房贷车贷老婆孩子，就有些愁。以前，一天一般抽三根烟，而现在，基本上一天一包。
我说：那要不考虑一下？
老孔摇了摇头：换汤不换药，主要是对这个公司厌烦了，感觉有些不适应、不开心。当然有些人就很适应这边，我感觉我适应不了了，再干下去，也看不到希望。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说：那可以借助这个平台，学一些自己想要学的东西啊。
他苦笑道：唉！在以前的公司，我挺爱学习的，经常下了班还自己写一些代码。现在啊，下了班啥都不想干。每逢周末，都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一到周一，就感到痛苦难堪。
我想起了老涂，他是十几年的老员工了，在我看来，资历很深、能力很强，却每天生活在焦虑中，一睁开眼就担忧会不会被公司辞退。
我说：是呀，不止我们，很多老油条也是一样，每逢例会都很焦虑，要准备材料，汇报工作，至于是否会挨骂，则要看当时领导的心情。其实很多老员工绩效也不怎么样，有些也处于边缘化，但他们不是很在意年终奖，他们的收入靠早期积累的股票，而外面的公司，很难给的了能够匹配他们现在收入的待遇。所以，虽然他们也不开心，但他们会忍着，毕竟，钱给够了。
老孔说：现在面了几家公司，我都挺不自信的，一点也不期待收入能比现在高，只要能尽快离开这里就好。其实挺纠结的，想着三十好几了，应该稳定一些，但现在工作似乎不怎么好找。以往挂上简历，会收到很多电话，但现在，一星期都没几个。有一家的一个岗位，与我挺匹配的，上周专门请假过去面试，感觉良好，但一直没消息，有些着急。虽然离家有些远，一周回一次家，但工作内容比较对口，还是挺想去这里的。还有一家是个小公司，与我上一份工作很像，都是乙方，只是要经常出差。心里想着辞掉上一份工作的原因就是不想经常出差，这又回去了。
我很理解老孔的心态，这两年被这里打磨的斗志全无、自信心丧失很多，就像半年前离开的老万，明明是国企十多年少壮实力派领导，却也被这里打击的身心受挫严重，至今没有完全恢复。
我又想起了去年年底离开的小飞，也许他那边也能找到适合老孔的机会，便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孔。
老孔说：我有时候甚至考虑，把这边的房子卖掉，回东北老家。有个老同学混的挺好的，日子过得很滋润，邀请我回去。而且，那边的教育资源要丰富一些，也好考大学。
我说：这也是条路，但生活方式就会有很大的改变。
老孔说：我老婆不建议我这样做，她说我回去会后悔的。之前我辞掉上一份工作，选择来这里，她也不建议，但我没听她的。现在看来，她看的很远，也许她是对的。我应该老老实实的写代码。我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对自己挺多负面评价的、很自卑，其实也担心，如果我这样的状态不变的话，到了别的公司，会不会也一样？
我忍不住暗暗叹口气，心想，我也是这样啊！
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别想太多，先放松放松，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重新找回自信。你看小飞，他离职后，休息了大半年，把状态调整好后，又重新找了工作，现在的工作多好？而且没准你面的这家，就能搞定了，换换环境，换换心情，身心状态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老孔笑了：嗯，压力有，但一想，离职也能拿四五万块钱补偿。新工作的待遇，两万多月薪不敢要，一万五总行吧？毕竟，我几年前就已经一万五了。
正在这时，负责信息安全的同事过来找我咨询一个问题。我还没开口，老孔就抢先了。其实他答的不对，但我没说破。
由于要解释一番，而老孔差不多也快下班了，他就顺势告别了。我点点头，再次拍了拍他的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