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白天在地里忙,家里则有我和奶奶照顾,中午饭由双目失明的奶奶摸索着做,我负责照顾一周岁左右的弟弟和四岁的妹妹,而姐姐在上学堂。
妈妈说我带弟弟她放心,因为我是一个能坐得住的女孩子,不像姐姐爱疯爱玩靠不住,每每妈妈出门之前总是重复这几句话,接着又会摸着我的头叮嘱说,二妮,不要把弟弟妹妹带出门,就在家里看好她们,奶奶年龄大了眼睛也看不见,也需要人照顾知道。这个时候的妈妈俨然把我当个大孩子来看了,七岁的我听了妈妈的话,头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个不停,之后妈妈才放心的扛起农具出门,从外面把门锁上。
多数时候,我还是比较听话的,乖乖的在家做个小女主人,在院子里逗弟弟和妹妹玩剪刀石头布,逗逗飞,盘脚盘,有时候双手架在弟弟腋窝下教他学走路,如果弟弟妹妹睡着后,就听奶奶唠家常。有时候听到院墙外有小孩子的嬉闹声,就会扒着门缝往外瞅,如果有相熟的小朋友,会喊住她们,这个时候她们不是和我聊天,而是三五个脑袋上下交错叠在一起,透过门缝往院子里看我瞎眼的奶奶,然后窃窃私语开了,有的说她的眼睛在往天上看,有的说她的眼珠不会动,还有的说像死鱼眼。奶奶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很灵,再细小的声音也能传到她耳朵里,小朋友的话音还在空气里浮动,奶奶就已经扬起她的拐杖大声呵斥,谁在乱嚼舌根小心你的舌头,奶奶最忌讳别人说她眼瞎,所以很恼怒,之后小朋友一哄而散。
到了春末夏初,天气逐渐热了,外面的小朋友玩的更起劲了,经受不住诱惑,有一次轻手轻脚解开奶奶身上的钥匙,谎称拍打她衣服上的灰尘,奶奶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很爱干净,因此笑眯眯的夸道,还是二妮子孝顺,在奶奶的夸赞中钥匙就悄悄解开了。
接着先把妹妹哄到屋里拿东西给她玩,把弟弟拿妈妈缝制的布袋在身上背好,然后故意弄出很大声音,让奶奶以为我在屋里玩,接下来蹑手蹑脚从奶奶身边走过去,然后迅速打开大门。
奶奶通常坐在堂屋门口的藤椅上,手里拿根拐杖,如果听到开门声,以为是妈妈问道:“秀兰,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之后话停滞在空气里没人回应,才感觉不对劲,用拐杖支撑着站起来大声喊,二妮,二妮。我没被喊出来,四岁的妹妹从屋里探出头来喊奶奶、奶奶。这个时候,奶奶已知道中了我的诡计,接下来扯着嘶哑的大嗓门开始骂我,你这个千杀的小妮子,看等你回来,不让你妈把你的皮剥掉才怪。
七岁的孩子背着一岁的娃娃,悄悄溜出了大门,再把门轻轻虚掩上,蹲守在门口观察奶奶骂骂咧咧结束后,才吭哧吭哧的背着弟弟赶到小朋友中间看她们做游戏。看一会,有时候感觉无聊了,就会背着弟弟到村口的大树下乘凉。
记忆中的村庄呈方型,地势很高坐北朝南,四面环水,房屋建筑很整齐,四排三列,每列两户相邻,共有24户人家,住在第一排的人家面临水塘,通往村外的路就修筑在第一排住户的左前侧,坡度很大往下紧邻水塘后一直向东延伸。水塘面很宽,水塘边种了好多柳树,每棵树很大,相距不远,在夏天的时候绿树成荫是村民纳凉的好地方。水塘前面是每家每户的菜园,菜园很大,一年四季蔬菜不断,村民为了方便,在水塘与菜园之间架了座小木桥,桥右侧是村民洗衣服、洗澡的地方,左侧是洗菜的地方,如果遇到雨水比较大的年月,桥就会被淹没,大家就赤脚出入菜园。
六七月的水塘被太阳光反射成白花花的一片,像反光镜,很刺眼,快到傍晚时,霞光铺满了天空,水塘也被映照的红彤彤。放学的男孩子临近水塘边时,开始比赛奔跑起来,看谁第一个到达,然后立即丢下书包,脱掉汗衫,一个个蚱蜢般跳进去,开始悠哉悠哉游泳了,说是游泳更多的时候是在互相泼水嬉戏,好不热闹,此时的水塘是一天中最热闹的。
天热起来以后,弟弟也会走路了,妈妈也允许我出来玩玩,有时就带着弟弟做在树荫下看水塘里的孩子游泳打闹,这也是弟弟最开心的一刻,指指画画,哈哈大笑,高兴的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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