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战歌,与仁与义

作者: 柳车夫 | 来源:发表于2019-02-20 18:00 被阅读20次

    前言

        贞观立朝十余年,太宗西征北伐,诛戎尽伏。西州,地处龟唐交界,地势险要,西引诸戎,东接大唐。西戎北薛本是太宗心头二患,故太宗有意西征,战时以西州为塞,屯兵纳粮。西州本为高昌旧县,贞观十四年,太宗三万铁骑一统高昌,置地西州。然而西州所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西域诸国觊觎已久,遂多次上奏太宗恳请唐戎合治,太宗置其待议。贞观十一年,薛延陀父子决裂,各部落兵戈相拨,自是灭薛时机已到,太宗趁势集三十万关中精锐北征。可令太宗万万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西域诸国竟然在大唐北征时暗放冷箭,集联军精锐四万开赴西州,其锋芒锐不可当!太宗黄金帐内大怒,飞旨传令山海关守将速遣五千将士驰援西州。当时是,黄沙漫天,满城金甲!

    一、

        西州下辖四县,人口不足三万,城墙以土为基,不足三尺,守军共有折冲府一千八百余人。贞观十二年三月,戎军先锋五千人急至城下,西州守将项田早已备好兵弩民石,遂杀退先锋军,并斩其主将,此役大胜,将士皆斗志高涨。四月,西戎主力兵临城下,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城墙以土为基,不足三尺

          “咚咚咚……”

        战鼓发出低沉的嘶吼,几次虚张声势地对峙后,戎军终于按捺不住了!城头上,大唐兵士们手攥长矛,背负弓羽,目光倔强而坚毅。

        两百步!重甲兵铁盾当前,步步沉缓,放眼望去尽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墨黑,恸骨寒心。

        一百步!两翼铁甲分散开来,弩兵小心翼翼地摸地前行,整个阵列有序地蔓延开,士兵们的步伐却更加缓重,似一把尖刀徐徐抵向咽喉,令人窒息。

        五十步!顷刻间,狂风肆虐,杀声漫天!重甲兵急速地退后,轻甲兵飞奔向前,蜂拥而上,弩兵倏地起身,霎那之间便弹出千万流矢,直逼城头,后方地投石车更是肆无忌惮地咆哮着,狰狞着!

        “放!”随着一声令下,城头刹那燃起了炫目的花火。

        火羽急出,飞矢骤入,木石旋滚,血流成河!昔日安然的边陲重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深陷一片火海之中,浓烈的黑烟肆意地翻飞。戎军的甲兵不要命似地向前冲锋,就像汹涌的蚁群疯狂地铺覆在巨虫身上,无情地啃噬着,慢慢地,慢慢地流出粘稠的血液……

        是血!是血!还是血!手握朴刀的大唐士兵朝登上城头的甲兵怒吼着,双手一挥,面前霎时喷出了滚滚血浪……此刻,纵是黄沙漫天,尤难掩纷乱的残尸!

     火羽急出,飞矢骤入

        “呜—呜—”军号再次吹响,随着戎军纷纷匆忙而疲惫地退去,第二次攻城宣告失败。帅帐内,哈木尔大怒!五万联军两次竟攻不下区区两千人驻守的荒城!副将们瑟瑟发抖,一言不发。且看戎军营内:兵士们皆是唉声叹气,战意消沉。

    二、

        枯木渡鸦,传来几缕括噪的嘶鸣,于是这小城愈发荒凉萧瑟。土城墙上,到处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兵士们无力地靠在墙边,目光涣散。恶劣的作战环境甚至让他们拿不出一帛粗布来包扎伤口。他们只能互相依偎着,无力地喘息,任由一道道伤口渐渐溃烂……时而传来几声低沉地啜泣,像暴风雨的前奏。敌人两次强劲的攻击波磨耗了他们的斗志,几乎所有壮汉的眼中都充斥着恐惧……

        额角犹在滴血的项田疲倦地站起身,看了看那些已是强弩之末的袍泽们,而后转身向后望去:空无一人的民居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西州城之后,可以模糊地看到玉门关散发出的飘渺的炊烟。从玉门关再往后……

    玉门关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如今正是帝王北伐之时,玉门关早已兵力空虚,虽料得这些蛮子攻下了西州之后不敢再往前一步,但毕竟,一寸山河!一寸血!我大唐国土何时可以拱手让人?任天亡我,必不负大唐王师之英名!

        想到这里,项田不禁热血沸腾,去他妈的死!为国捐躯,虽死无憾!项田虎口一吞便是一碗烈酒,尔后无视城下粼粼的甲光和皑皑的白骨,昂首挺胸,径自离开。

        入夜,繁星漫浩浩,北国的枯风瑟瑟地怒号着,令整座荒城内外更显无助。缩聚在一起的唐兵们虽是呼吸平缓,却很少有人真正睡下。他们眼眸里的浊光与天上皎洁的星月格格不入,看清了才晓得,那是他们压抑着不滚落的泪花……

        这城内的两千兵士原是从玉门关的边陲乡县里募来的,真正上过战场的本就无几,若非项田这身经百战之将的日夜操练,面对五万戎兵精锐,这些军士们根本不可能死守这西州荒城三天。尽管如此,仅两千人的守军,纵是再精锐,又怎能能抵住五万铁骑?项田无助地倚在墙边,轻叹一口气。

        “清铃……”

        他喃喃着昏睡过去……

    三、

        许久——

        “吱—”突兀的声音划破天际,惊醒了沉睡的戎兵,只见城门缓缓地打开,数百唐兵未着盔甲鱼贯而出,他们在不尽的尸海中穿梭着,俯仰着……哈木尔一时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不久,城门紧闭,一切重归寂然。哈木尔蹙着眉朝身旁的副将耳语几句,副将便带着数十人前去勘探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粗犷的汉子们哪有那么细的心,索性倒头继续睡去。

        翌日。

        东方长空上率先露出了鱼肚白,而后炽烈的朝阳缓缓升起,将第一缕柔和的阳光铺洒在城外——那整齐排列着的千名戎尸身上……

        那些陈尸的银甲上,闪耀着炫目的光……

        日头偏正,戎营中涌出数千名兵士,他们站在陈尸处,朝着西州方向默默地肃立,以此表达他们的敬意。而城头上的唐兵们只是冷眼地看着。

        谁都知道,这是战争。

        不多时,一名戎使策马城下,操着不利落的汉语极力表达他对英勇无畏的唐兵们的敬佩之情,以及诚恳地希望死守西州的将士们审时度势,主动投降的来意。

        呼吸一时桎梏,包括项田在内,所有人都动心了。

        生活,本就该是你织我耕的平淡安稳,本就该是“春风吹水水波皱”的美好闲适。而今,我却站在城头,明知是死,却还傻傻地坚守着。为了帝王,为了国家,这所做的一切,值得么?

        ……

        空气被烤得炙烈,扭曲了兵士们脸上血泪交混的液珠。玉门关的炊烟又若有若无地升了起来,像是在慰藉他们不甘的灵魂。城下的使者犹在叽里呱啦地叫着,可这时谁又能听得下去呢?他们何尝不在想着父母妻儿?何尝不想着远方的家?

        家……家……家!

        值得吗?

        当然值得!

        这西州城之后,是我们的家!

        无国何以成家!

        我大唐王师,纵死不降!

        “战!战!”

        不知是谁先起头,怒吼的唐兵越来越多,他们目遍血丝,挥舞着铁拳。如是这嘶吼,驱散了阴云,驱散了恐惧,惊得天地变色,万马齐喑!惊得数里外戎兵军旗摇摆!

    壮哉我大唐!

        壮哉我大唐!

        纵死!

        不降!

        城下的哈木尔蹙着眉暗骂了一声不知好歹,迅速吩咐将士们准备攻城,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远山愈加朦胧,落队的孤雁从容地在一碧如洗的长空中扇动着翅膀,一支急失流过,与它背道而驰。

        浩瀚的自然安能理会小城的生杀?

        纵是战意无双,又怎能抵住几万人的冲杀?不知何时,城门失守了,无奈的唐兵们不得不躲进民居中,继续顽强地抵抗着……

        第二日拂晓,整座西州城终于被完全掌控,但直至入夜,唐兵的尸体才被处理得一干二净,全部被整齐地埋葬在西山头……

    四、

        ……

        残夜如水,月明星稀,西山头处。

        大漠肃杀的夜晚总是令人不寒而栗,无尽的沙路让人失去走下去的意志。埋葬大唐士兵的沙丘早已遍地一片死寂,兀地一个人影跌倒在尸山旁,便惊起了成百上千的寒鸦。只见那身躯艰难地跪了起来,均匀的呼吸却令乌鸦们感到恐惧。他一边摸索着随身携带的那柄伴他征战几十年的铁剑,一边缓缓地转动身子,面朝东向。他仰头,望着天上如绸的繁星,沉默许久,而后拼尽全力将长剑甩入沙下,他撑着剑才使自己的身躯不至于倒下,然后缓缓低下头……

        再未起身。

    西山头处

    尾声

        贞观十二年四月,西州城破。

        与此同时,关东援军抵至西州,与戎兵对峙。六月,太宗北伐薛延陀凯旋,闻城破之讯,大伤,并命侯君集将轻骑五万直捣西域诸部。九月,西域诸国国都一一被破,联军投降。

        太宗飞旨:联军各部归乡行猎,西域诸国向大唐称臣纳贡,此事可休。大唐仁义之师美名遂遍传天下,太宗亦被尊为“天可汗”。贞观盛世,由此始开。

        贞观战歌,传名后世。埋尸为仁,捐躯为义。一代英主之后,埋葬多少忠肝义胆,炽烈英魂?一代盛世之下,又掩盖了多少家恨离别,兵戈相拨?

    (虚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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