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夜，去接她下班

雪的夜，去接她下班

出门的时候雪还在飘，这样的飘啊飘的雪已经三天了；谁能告诉我，头顶上的天到底藏了多少玉屑，又是被谁在漫天地洒着，还要让风再悠悠地拔弄个不停。

她今天上中班，下班在晚八点，还说想喝一碗粥。

煮粥是我最爱做的饭。我的粥，比较简单；用红枣的甜，糯米的粘，和花生的脆再加上深井水的那份甘饴，伴着时间和温度在他们几个之间，调合，浸润；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亦非我，你却非你。

我出门的时候已关了火，余温会让他们最后的那一份味道慢慢地出来。

城里的雪比不得乡下。似乎雪下在了城里就是难，下在了乡下就是诗，是田园的画。

村街的高高的路灯把她眼下那一片天地的雪照得分分明明的。今夜灯光存在的意义除了照亮脚下的路时还多了一功能：她在告诉你，下雪了！

雪的若有若无是浪漫的，还有比这更浪漫的是，在雪花飞舞中的深冬的夜里，我踏一地莽莽，徒步接她下夜班！

出村口那条宽畅而平坦水泥路，在三天的雪和接连零下温度中结成了一块光滑但不透明的厚玻璃，任最壮实的年轻人走上面都心有余悸。

所以走田间的小道最稳当。

雪的夜，去接她下班

出了村，大地白茫茫一片。还好，田间的小道两侧的蒿草孤寂而貌似坚强无比的杆儿标出了路的走向。

四周是沉寂的，很难得一个享受这一段雪夜的田间的小路。

葡萄地如十字架的水泥杆儿整齐地立在雪地里，但它上面没有受难的耶稣，只是一株株被剪过了的葡萄的干的皮已裂开的杆儿。

有风在吹，但被远处酒店楼顶上的霓虹灯冲淡了。这不安静的夜，尤其是不在安静的雪的夜，被这些人的色彩全破坏了；没了意境，少了诗味，只有俗的粉盖在上面。

也没要狗叫。偶尔会传来远处公路上汽车驰过结冰路面上时发出的那一份担心。

这田野间的落雪的路很白，可能是白天也少人走的缘故吧。脚下的雪很松软，而且缠绵。走在这样的路上，如果是去谈恋爱就最宜了。你走的路都是冰清玉洁般，你，和你要见的人就只有玲珑剔透了。

雪把麦子覆盖了。我从不相信雪如被子温暖麦子的鬼话；麦子在冬眠，雪给麦子以滋润，好让她在春风来时能长得快点。

走在河堤上，两侧的白杨树在白雪地里只是木柱而己。少了绿叶的树，就没了精神！能听见沣河水的哗哗地响，象单弦琴的奏响，简约而绵绵不绝！

我一回身，周遭全是白茫茫的；不在这样的雪夜行走已有二十多年了。盼着明天能有一个大太阳出在东山巅，让雪把太阳一粒一粒折射在我的脸上。

前头，不远处，我听见了她的脚步。

我跑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不用说什么话；走，回家！

雪夜，两个人，一男一女，白头向前！

    写于二O一八年一月二十六日夜

雪的夜，去接她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