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蕲安
蕲城没有秋天,一场雨下过,便立马冷了起来。
最近几天,药店都只有秦蓁,同事何佳佳在这场降温中病倒了。秦蓁正低着头核对着昨天没有完成的药物信息,早上来的时候她忘记开灯,店里有些昏暗。外面还在下雨,雨下的不大,先是聚集在屋檐上,然后猛的往下滴。一滴、一滴,仿佛滴到了心上,秦蓁听到这声音,突然感到一阵悲戚。就好像以前小时候有一次午睡,醒的时候天黑了,外面没有一丝声响,感觉被人遗弃了一样,她害怕极了。以前母亲经常说不要她了,她不信,现在她信了,昏暗击败了她最后的防线,再也忍不住,她哭了起来。哭的最伤心的时候,厨房突然传来一阵切菜声,那时她才真正醒来,擦擦眼泪起床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午睡过。
眼前的字渐渐模糊起来,秦蓁一抬头,发现店里比刚才还黑。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阴沉沉的,估计一会有一场大雨。她起身,去开灯。
“啪——”所有的灯立马亮了起来,秦蓁下意识的眯着眼,等眼睛适应明亮才睁开。明亮似乎驱走了阴冷,秦蓁感觉脚底有一丝暖意。
信息核对完了,突然没事干了。秦蓁低头,手腕上的表走到了十一点十五,估计到中午下班,都不再会有病人来拿药了。药店开在一个公园旁边,离小区很近,平时来拿药的人不多。只有换季的时候感冒的人多了,她才会忙一点。这几天降温,病人多了,不过今天天气这么差,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拿药。
她突然感到一阵茫然,药店也开始变得陌生起来,整整齐齐排列在柜台上的药品也突然变得冷漠了。身上的白大褂似乎有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刚毕业她在医院实习过,每天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也许记忆发生了错乱。嗅觉本来就具有欺骗性,无事的时候她在家会抄《心经》,那天她抄《心经》的时候突然闻到了檀香,后来她说给何佳佳听,她不信说她出现了幻觉。也许就是幻觉,可是那檀香那么真实,就像今天闻到的消毒水一样,让她有点分不清什么才是现实。
她还在发呆,漫长的一天里,任思绪漫无目的的飘着是她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虽然听着有一点悲哀。
玻璃门被人突然推开,秦蓁连忙收回思绪,往门口望去。等看清门口那个男人时,秦蓁感到自己的心突然一悸,就像小时候她花了一天画了一幅水彩画,还没来得及自我欣赏就被妹妹用铅笔划了一个横杠子,力透纸背,那心悸的一刹那。
“医生,给我拿点感冒药。”国内似乎分不清医生和药师,来拿药的总会喊她医生。
“发烧吗?”秦蓁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望着他。
他有点支吾,末了说了一句不太清楚。秦蓁递给他一支温度计,放好的时候她又问他咳不咳嗽?
“不太咳嗽,就是嗓子很疼。”秦蓁听到他的声音有点嘶哑,面色也是一脸病容,估计发烧了。
她对他这种人似乎没什么抵抗力,他穿着西装,带着忧郁气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甚至没看到他的脸就感到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他的头发往后梳着,现在有点凌乱,也许是趁着午休来的,有点急。
他把温度计递给她,39度。
“39度,有点严重啊,要注意休息。”秦蓁一边说着,一边去拿药。
“药的用量说明书上有,按照说明书来吃就可以了。”拿好了,秦蓁递给他。
“多少钱?”
“四十五。”他从一个黑色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的钞票,他的手很好看,很修长,手指头圆圆的,指甲被修的很整齐,她又看了一眼他的脸,他似乎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接过她找的钱,转身就走。那一刻,秦蓁突然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她而去。
“哎——,等一下。”秦蓁突然被自己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他转身,疑惑的望着她。
“呃...”秦蓁有点窘,眼神也慌乱了起来。“要不要...在店里吃药,店里有热水。”她的手攥的紧紧的。
“不用了,谢谢。”他笑了,外面似乎也突然亮了起来。
他推开了玻璃门,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一直看着那个背影,直到在视野里消失...
其实她见过他的,见到过很多次。药店旁的公园里有一处广场,那个广场有很多鸽子。他喜欢在黄昏的时候,拿着面包屑去喂那些鸽子。也许是刚下班吧,西服外套和公文包被他放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他站在鸽子群里,夕阳西下,美的让人不敢靠近一步。
外面下雨了,越下越大,时针指到十二点。刚才仿佛是一个梦,整个蕲城陪着她打了一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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