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巧姐的结局
《红楼梦》中巧姐的结局在小说后部,已经见不到曹雪芹的文字了,因此只能根据一些信息进行推断。
第5回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看到一部画册,“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绩。其判云: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后面又有首曲子:“[留余庆]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从以上可以知道,巧姐是在势败家亡后,被狠舅奸兄卖了。所幸被刘姥姥所救,而刘姥姥曾经受到凤姐的接济。
第6回,刘姥姥因家贫,一进荣国府找王夫人求助,遇到凤姐,凤姐接济了她20两银子。刘姥姥开口时脸红为难,此时有脂评【老妪有忍耻之心,故后有招大姐之事。】。第1回“好了歌”有一句“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当指巧姐。若非如此,何来“老妪忍耻”之说?
第41回写巧姐和板儿的小儿常情,玩耍中交换了柚子和佛手。脂评【柚子即今香团之属也,应与缘通。佛手者,正指迷津者也。】。这些暗示,说明巧姐后来嫁给了板儿。
判词中“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是谁?“狠舅”好猜,自然是凤姐的哥哥王仁,小说中没有出现凤姐的其他兄弟,而且从王仁的作为来看不是什么好人。那么“奸兄”是谁?这需要进行推断。
2 奸兄何人
续书中是写贾琏不在时邢夫人做主将巧姐出嫁,这是不合情理的。从第46回知道邢夫人的性情,“凤姐儿知道邢夫人禀性愚拙,只知承顺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家下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若是贾赦在,邢夫人根本不会做主。贾赦若出事,邢夫人只能依靠贾琏。贾琏与她有母子的名分,不能不管她。她要是自作主张,在贾琏不在家时匆匆把巧姐嫁了,不怕贾琏埋怨她吗?把贾琏得罪了,她的日子怎么过?再说邢夫人好歹是诰命夫人,上层的礼数规矩是懂的,平儿都能看出不对,邢夫人能看不出来?以她的为人,还不至于会把孙女卖了!
续书不可信,我们还是回到前80回。第76回过节时,贾母叹道“可怜你公公已是二年多了”【脂评:不是算贾敬,却是算赦死期也。】。从脂评来看,贾赦很快身故,等不到巧姐长大嫁人的时候了。巧姐落难时,凤姐已经病故,贾琏应该也出事了,否则贾琏不会不管自己的女儿。以贾琏常在外面应酬权变的能力,他不会上当受骗把女儿卖了。所以应该是在巧姐成为孤女后,邢夫人作为祖母不能不照料。
这时贾政应该病故了,贾宝玉出家了,而关系最为亲近的人当是在荣国府当家的贾环。但是贾环不会去管邢夫人,从第24回脂评的暗示可以看出。第24回有一段文字,“正说着,只见贾环、贾兰小叔侄两个也来了,请过安,邢夫人便叫他两个椅子上坐了。贾环见宝玉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百般摩挲抚弄他,早已心中不自在了,【脂评:千里伏线。】坐不多时,便和贾兰使眼色儿要走。贾兰只得依他,一同起身告辞。宝玉见他们要走,自己也就起身,要一同回去。邢夫人笑道:‘你且坐着,我还和你说话呢。’宝玉只得坐了。邢夫人向他两个道:‘你们回去,各人替我问你们各人母亲好。你们姑娘、姐姐妹妹都在这里呢,闹的我头晕,今儿不留你们吃饭了。’【脂评:明显薄情之至。】。”脂评的“千里伏线”当应在这时,贾环不是宽容大度之人,邢夫人厚此薄彼,贾环心有不满。当日邢夫人待他如此薄情,今日邢夫人无依无靠时他也不会去管。
在这种情况下,给巧姐说个有钱有势的人家,是找到依靠的一个办法,邢夫人会动心。而能说动邢夫人的,关系不能太远了。关系太远,邢夫人也不会相信。除了贾环,贾府中关系最近的人就是贾蓉了。贾蓉虽然是孙子辈的,毕竟是贾府嫡系。所以“奸兄”应该是贾蓉!
3 作者的感叹
想明白这点,我们回过头来看看第6回,就能看出作者行文中表达出的感叹!
第6回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求助凤姐,出来之后,周瑞家的说道:“我的娘啊!你见了他怎么倒不会说话了?开口就是‘你侄儿’。我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便是亲侄儿,也要说和软些。那蓉大爷才是他的正经侄儿呢,他怎么又跑出这么个侄儿来了。”不错,蓉大爷才是正经侄儿,只是这“正经”侄儿不干正经事,倒是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侄儿板儿救了巧姐!
这时也能明白为什么作者要在这一回插入贾蓉。看看贾蓉来时是何等的风采,“只听一路靴子脚响,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看起来何等体面!贾蓉是来借屏风,事毕刚走,凤姐又叫他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阿凤指示。”凤姐想了一回,又不想说了,让他先走。“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看起来何等恭敬!
再看看板儿的样子,“板儿便躲在(刘姥姥)背后,百般的哄他出来作揖,他死也不肯”。
谁能想到后来的体面人不干体面事,先前的恭敬何曾是真正的心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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