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他的大爷老了。
我们回去上了坟,把孩子带回来照顾了几天。我在家待了六天,他也在家待了六天。
有一天傍晚,他说上一个伙计那里去趟,很快又回来了。
麦子快熟了。为了不耽误他上班,我独自带着孩子回老家和公公婆婆套种玉米。
地短我们就把孩子放在地头上,地长婆婆就把他背在身上。
干了三天,套种了十几亩,有的地块没法种,要等割了麦子才行。
我打电话给老公的厂里,想下了车跟他一起回去。我们在城东住,他的厂子在城西。大客车拉着客,车顶上还载着我们的车子,不能进闹市区。有车子的得在城西的梨园站下车,这样正好一块走。
然而厂里说已经两天没见人了。
也就是说他只上了一天班。我们在家拖着年幼的孩子干了三天活,他只上了一天班。
下了车,天下起了小雨。没带雨衣,把孩子放在车后座里,我匆匆往回赶。
回到家,门关着,没有人。我找雨衣,两件雨衣都找不到了。
真是奇怪,他出去玩还要给别人带着雨衣吗?
我把孩子放在姐姐家,去了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找。却都说没见。
我刚回来不一会,他就从外边回来了。披着一件雨衣,车篓里装了一件。“我上曲那寻思找他来耍,没走到下雨又回来了。”他说。
他在撒谎。我刚从那里回来。
“你不上班在家干什么?”
“睡觉啊!我回来炉子都灭了,我怎么去上班……”
我很生气。“我问问你到底去哪儿耍了!”
“哪里也没去,在家看门!”
家徒四壁还在家看门。好吧,我不是那种揪着别人的缺点不松手的人。算了,我不想让自己这么无聊。
是的,只要你不在乎,世界就太平。什么事也没发生。
晚上,我习惯地找书。没找到。
我平常放在床头上的两本书也不见了。
他真沉得住气,竟然一连几天不说借给谁了。借书还书常有的事,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吗?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困惑不解。我就那样浑浑噩噩地生活,有两次,在班上我都忍不住哭起来……
多么荒唐啊!
那天早上,他向我要两块钱,我知道那是要烟钱。他说那些日子吸烟是叫我气的。而且抽比原来更贵的。钱我可以给他,可是他先不管其他的事,只先顾自己吸烟这一点让我很反感。
但是还必须给他,要不着他会不去上班。
我不屈服事情就会僵下去。他喜欢我顺从,说出来就得听,不论什么事,不能反对。我们这是什么呢?
家庭还是希特勒统治下的军队?
我必须象奴仆一样一字不改地服从你?
不管是对父母还是姊妹,他都这副口气。他也承认是在家惯的。
我曾笑他这种想法只适合在部队执行命令,这种专制和高高在上的语气不能使人心服,也处理不好人际关系。
我不想僵下去。我把一张十元的给他。那天是我奶奶的生日,他板着脸撂下一句“别去找我啊!我不去!”就走了。
我弄着孩子打完针,心里凄凄惶惶,应该去给奶奶过生日,然而满腹心事,不想去了。
没想到下午父亲和弟弟过来了。一见我,父亲劈头就问:“你俩怎么事?你奶奶过生日也不去?姚去了我问他,还叫我来问你!”父亲阴沉着脸,脸色很不好看。我赶忙给父亲倒水砌茶,我没强大到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忍着泪和委屈什么也没说,懦弱的我感觉给父亲带来不快真的是我的错。
转眼,麦子成熟了。
照例请了假,回去夏收。
收割机割完,还要人工捆好拉回来。
五月正午的太阳很毒,麦子割得有点晚了,已熟透,经这一晒,茎杆枯焦,一捆就断。这时候的天说变就变,三亩地的麦子全在地里铺着,真怕一场急雨下来把麦子淋地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老公看完,脸色就变了。忽然指着我愤怒地喊“她出了事你负责!”
我夺过信,一下明白了。
很熟悉的笔迹。很娟秀的字。
我们的结婚影集是她送的。很真诚的长长的一段祝福。
老公的好多照片是她拍的。
里面有我第一次见到那一张。
是两个大姑姐和小叔子媳妇三个人去厂里找了她,把她骂了一顿,书也给我要回来了。
我简直有点象看电视剧的感觉。
我一信不知,她们是怎么知道的?敢肯定是她呢?竟然还骂了人家一顿?
后来我知道,大姑姐和姐夫在路上碰到好几次他们在一起了,他在厂门口等她,有一次用车子带着她不知道去哪儿。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小叔子媳妇曾经和她一个厂一个班一个宿舍。在我还不认识老公之前她们都已经见过他,知道他跟娟很熟了。她当初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看中的人的哥哥。于是各种信息凑一块,她们根本没向我透一个字就找去了。我向二姐说过书也找不到了的话,她一去就先要书,果然很痛快就拿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这个剧情太拙劣,太狗血了。
她的信里是一番控诉和煽动,反封建之类的话。她以为我们是包办的?唉,真是幼稚,虽然是别人介绍,但关键还在自己愿意否,并没有谁在绑架着我们啊。
她的哥哥和老公是同事,结婚以前我还和老公去找过她。可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老公抛开尚摊在地里的麦子,走了。
“叫他去吧!他不过咱娘们过!”婆婆说。
婆婆这话让我感到温暖了一些。怕已经快要到场的麦子有损失,临时我也顾不得这些乱七八糟了,就又到地里干活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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