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世纪难题:该穿成什么样子,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
一身华服,力求抢过新娘子的风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你看,错过本姑娘是你这辈子最大损失”的闪耀光芒?
低调简约,尽力隐身,最好能成功地隐藏在人群里。在觥筹交错之中,自己一个人,一脸苦瓜色地回忆青春。不打扰,是我最后的温柔。
然后呢?
坐在角落里,欣慰的看着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深情地对别人说:“我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
抢婚?拉着新郎奔跑在拥堵的大街上,来一次恶俗偶像剧的桥段?
还是干脆不去了,放句狠话:“老娘才不要参加你的婚礼呢!要参加也是参加你的葬礼!”
说实话,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蓝莹莹的梦里一一出现过。
可是,最后的情形却总是,他微笑着挽着新娘子,一步一步地,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模糊背影。
梦醒后,枕头上一片潮湿。
这个世纪难题,其实注定是无解的。
因为不管穿成什么样子,他的目光都不会在你的身上多停留一分一秒了,不是吗?
扪心自问,即使你有抢婚的勇气,他会跟你走吗?
答案你很清楚,对吗?
所以,不管怎样,你都注定不是那场婚礼的主角,不是吗?换言之,你早已不是他生活里的女主角了,这才是事实,不是吗?
朋友们都说,事已至此,你忘了吧。
是啊,事已至此,忘记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蓝盈盈很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自己,究竟该怎么忘记?
时间?
不是没给过时间的。
时光在一点一滴的流淌,而往事,依然如影随形。
新欢?
那么沉重的记忆,怎么可以把这个包袱甩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呢?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张昊的结婚请柬就放在梳妆台上,蓝莹莹每看它一眼,都觉得它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她很清楚,它将炸毁的,是这十年来自己最珍视的一切。
蓝莹莹和张昊是高中同学,虽谈不上青梅竹马,可毕竟也是有过同窗之谊的。
回想起来,他们的初相识,好像已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
脑海中的画面,好似老电影一般,却怎的,还历历在目呢?
那是高中二年级,刚刚分完文理科。
蓝莹莹作为原实验班淘汰的非三好学生,心情属实不算美丽。
却不曾想,命运在此时,悄悄安排了什么。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班主任竟然格外公平,不像别的班级一样按成绩排座位。反倒是叫同学们在走廊里按照大小个站好,一男一女个子相当的来组同桌。
多少年以后蓝莹莹想起这件事,还是忍不住要笑的,班主任当时应该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助长了早恋这一现象。
看着前面的同学一对一对的走进教室,蓝莹莹正在心里暗暗发笑,怎么越来越感觉班主任在充当月老呢?
这时,旁边的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嗨!同桌!”
蓝莹莹扭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洋溢着笑容的男孩,忽然觉得眼睛里好似溅入了星光一般,好耀眼,好温暖。
“额?没轮到我们呢,还不一定是同桌吧。”蓝莹莹有点不好意思的接着话。
“哎呦,我说了你是我同桌,你就是啦。”
这个男孩子语气好笃定。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
蓝莹莹不知道该做何回应,只能回以微笑。
不一会儿,蓝莹莹就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他一直就没有停下来。
根据队伍的布局调整,他也一直在和前后面的人换位置,只为了和蓝莺莺刚好一齐。
不相识的同学投来略带暧昧的好奇目光,人家却一直是一副“小爷我乐意”的坦荡表情。
蓝莹莹觉得,自己心里静静的那片湖,被这个尚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生,激起了层层波澜。
还好,自己还可以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还好,还好。
真好。
这个男孩子 ,就是张昊。
不曾想,刚被分成同桌的蓝莹莹和张昊特别投缘。
结果就是,两个人没完没了的在聊天,包括上课。
班主任三天两头的就把蓝莹莹叫到办公室来训话:“能不能不要再和你同桌说话了?你们俩是之前就认识吗?你是班长,不应该带头说话啊。”
对了,那时候,蓝莹莹是班长。
那年头,班长其实是个费力不讨好的职位。和老师的关系近一点,就会有意无意的被同学们排挤。可如果和同学打成一片,却也容易被老师当成“不负责任”。
所以,当班主任在班会上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蓝莹莹其实是不太情愿的。
可是看着班主任那类似于“我知道你能行”的眼神嘱托的时候,蓝莹莹默默地把那些想好的拒绝的理由给吞了回去。
蓝莹莹一直自问认真负责也不会出卖同学,却不想,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一天课间,班主任突击,直接没收了第一桌某个男生的手机。
那个男生平时脾气就比较大,被没收了手机心情很糟糕,他站在讲台上,话里带话的骂着班级里的“奸细”。
“别以为自己做什么了别人不知道。”
“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三天两头的往办公室跑。”
“别以为学习好当了班干部就可以装大尾巴狼。”
“不就是班主任的狗腿子吗?还假装什么化学课代表啊?傻逼!”
最后一句话一出,全班愕然。
虽说背地里大家经常会议论谁是给老师通风报信的“奸细”,不用说,作为班长兼班主任学科课代表的蓝莹莹被议论的最多,蓝莹莹自己清楚,却一直想着清者自清,不予理会。
蓝莹莹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却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这时候,张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把嘴放干净一点!你有什么证据就胡说八道?”
“还用证据吗?三天两头的往办公室跑,不是她还能是谁?还装可怜!哭就不是奸细了?”
没想到,张昊也不废话,一个拳头就揍了上去。
那个男生也不服,一个拳头还回来:“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得了她什么好处啊帮奸细说话!”
同学们见势不妙,赶快上前拉开了两个人。
张昊鼻子上还挂着鼻血,对着看热闹和拉架的同学们大喊:“以后没有证据不许胡说!谁他妈再说这样的话让我听见,我见一个打一个!”
如果说最开始蓝莹莹还有什么委屈的话,也被这个平时从不轻易发火的同桌的“见义勇为”安抚了。
事后,她边帮张昊擦鼻血边哭着说:“为了我和同学打架值不值得?你就那么相信我?”
“我说不是你,就不是你。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相信你。”
那一刻的蓝莹莹觉得,哪怕全世界都误会自己,有这个人相信自己,就够了。
“其实,三天两头被叫到办公室训话,还不是因为一直和你说话。傻瓜。”
这句话埋在蓝莹莹的心里,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明白了,什么叫信你的人根本不需要你解释,不信你的根本不听你的解释。
不管过去多少年,张昊鼻青脸肿咧着嘴笑说:“我相信你”的样子,都深深地刻在蓝莹莹的脑海里,一刻不曾忘记。
从来不曾忘记。
直到有一次,班主任在班会上点名批评上早自习不好好学习说话的同学时,蓝莹莹的“奸细”罪名才被解除,因为她是走读生,从来没有上过早自习,根本不可能知道谁说话了。
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误会和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蓝莹莹知道,在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自己的日子里,是张昊坚定的相信着自己。在隐形的枪林弹雨中,是张昊,站在她的身边,陪她对抗了整个世界。 在有人公开诋毁自己的时候,是张昊,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维护了自己。
她不会记恨任何人,但是,她会感激张昊一辈子。
在两年后的班级聚会上,有同学对着张昊和蓝莹莹起哄:
“张昊这小子,当时开学第一天就非要和咱们班长坐同桌,狡诈啊狡诈。班长没少给他开小课吧?”
“没少抄班长的作业吧?”
“还在班长被那个谁误会的时候英雄救美来着!”
“要我说啊,他就是对咱们班长一见钟情!”
同学们笑成一团,蓝莹莹却一下子被最后一句玩笑话打到了。
此时,只听到张昊幽幽地说:“就是一见钟情啊。”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包厢里的哄闹声,盖过了伴奏的声音。
那天聚会结束,张昊送蓝莹莹回家。
在路上,暖黄色的路灯灯光照在两个人身上,格外温柔。
张昊对蓝莹莹说,这帮混蛋,一点不够哥们,毁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表白。
他本来计划的是用beyond的那首《喜欢你》来向蓝莹莹表白的。
他还说,我喜欢你,这回全班同学都知道了,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任。
蓝莹莹歪着头撒娇:“笨蛋,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啊。”
······
从回忆里艰难抽身,蓝莹莹摸了摸脸,毫无意外的,又一次,一片潮湿。
如果一直都是这样,该有多好。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几年异地恋的痛苦分别;
如果没有后来的分分合合;
如果没有后来的相互猜忌与折磨;
如果没有后来的彼此伤害;
如果没有后来结结实实的背叛;
如果没有后来的残忍决定,
该有多好。
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
终究是,回不去了。
那张请柬,最后被蓝莹莹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张昊的哥们,请他转告张昊,祝他幸福。
蓝莹莹想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
蓝莹莹不想亲眼看着曾经说过要和自己在一起一生一世的人去娶别人;
蓝莹莹不想亲自撕毁自己曾最珍视的一切。
她难以想象自己参加婚礼时新郎张昊的反应。
冷漠以对?还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疼给自己?
不管是哪一种,自己都已经无力承受了。
天高水长,我们,后会无期。
她很爱张昊,却再也喜欢不动了。
祝你们幸福是假的,祝你幸福是真的。
我曾经最爱的人,天高水长,我们后会无期。
不打扰,是我最后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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