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子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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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穿过各式各样、各种颜色、各种价钱的鞋子,但令我久久难以忘怀的,却是母亲做的那双手工布鞋。
虽说现在不穿布鞋已有好多年了,而我依旧忘不了布鞋轻盈、舒适、惬意的那种感觉。布鞋以自然、大方、简洁的风格,传统而不失美观,在我心中烙下了永恒的记忆。
我们几乎是穿着母亲做的手工布鞋长大的。
小学时,开学前夕母亲总会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一家人的新布鞋,母亲为我们姐弟三每个人挑选出一双专属的鞋子。母亲把爱都注进了这双鞋里,我们都懂她的心愿:新学期,新的开始,好好读书。
这布鞋只有在晴天的时候才会穿,下雨天容易湿透,而且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容易栽进泥里弄脏了鞋,于是下雨天我们便很小心地把它放了起来。
以前穿着布鞋的时候,看到别人穿的旅游鞋难免会嫌弃自己的布鞋,如今怀念布鞋的时候却发现求之不得。人啊,总是生活在这样的自我矛盾中,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了在怀念中才懂得珍惜!
那时候家里生活拮据,我们三个孩子要吃要穿的,生活压力很大。刚开始,母亲还不会做布鞋。后来,母亲为了不让我们光着脚满院子跑,不得不去学着做布鞋。再后来,母亲便学会了做布鞋,而且越做越好,做得有模有样,精巧玲珑,便不再发愁我们没有鞋穿了。
母亲除了给我们姐弟三做布鞋,还得给她和父亲做,一年里至少要做两次呢。于是,一家人的吃穿都包在母亲身上,而她却从来没有一丝的怨言。
脚板的大小决定着布鞋鞋底的大小,那时候我们正长个子,脚也会不断地变化。于是,每次做鞋前母亲都会把我们叫去量脚,我们把脚放在一张废旧的报纸上,母亲拿油笔沿着我们的脚边在纸上画个大致的轮廓。然后用剪刀一点点地把这个轮廓裁剪下来,这就是所谓的“鞋样子”了。画好了鞋样子,我们便每天期盼着早日穿上新鞋子。
择日,赶个街上逢集的日子,母亲便在集市的地摊上买几双鞋底。鞋底有橡胶的,也有布的,我和父亲都容易出脚汗,穿布质的鞋底自然更舒服点。
买回来鞋底,母亲便盘着腿坐在窗户旁边的土炕上,把之前剪好的鞋样子拿出来,趴在炕桌上一双一双地描画在买来的鞋底上,然后用剪刀割掉鞋底上多余的部分。一点一点,一双又一双,废了大半天时间才弄好鞋底。
纳鞋底是个细活,也是个费力的活。纳线的针码要均匀,刹线要紧合,底槽完整无损。一双好的布鞋底,如用双手握住布鞋反复弯曲,可发现鞋底柔韧适中,且无裂缝。
下雨天,地里的活没法干,母亲和邻居家婶子坐在炕上,唠叨着家常,纳着布鞋底。母亲弯腰弓背,左手攥住鞋底,右手拿着粗针钻子使劲地在鞋底上钻个洞,然后用针把麻绳引进去,再把针插在一块肥皂上,用力拽麻绳,拽的力气用得大而均匀,纳出的鞋底就平整结实,这样鞋子才会耐穿。拽好了后便开始钻下一个洞,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纳。纳了一天的鞋底,母亲的胳膊会酸痛,手指也会麻木,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纳好了鞋底,母亲便找来一些我们不穿的旧衣服,把旧衣服裁成一块又一块的布。然后用大铁勺在火炉上调出热气腾腾的面浆糊,把事先剪好的布块一层层地粘起来,最后在最上面粘上找来的好布料,作为鞋面用。放在太阳底下晒几天,再把它压在土炕的竹席下面。再过些时日,母亲便把它从席子下面拿出来,用刷子刷一刷,然后按照以前剪好的鞋样子剪好了鞋面的样子,最后给鞋面缝上白边,鞋面才算是完工了。
等做好了所有的鞋底和鞋面,一双双鞋子便即将问世了,绱鞋是最后一道工序。母亲一早上便可绱好一双鞋,母亲绱好了鞋,便找来木头刷子,用刷子的把柄把鞋子里面疏通一下,然后从头到尾把鞋子刷一遍,最后才会叫我试试是否合脚。
奇怪的是,母亲每次给我做的布鞋都不大不小,刚刚好。其实,一切又在意料之中的。试罢,母亲便满足地笑着夸我穿上好看,也毫不会吝啬地让我穿出去玩。我穿着新鞋子,又在小伙伴面前一阵春风得意的炫耀,那种自豪感不是能用语言来形容的。母亲的爱,怎么炫耀都不为过!
再后来,我去县城上了高中,母亲便买鞋给我,自那以后我便很少穿布鞋了。
一双手工布鞋,一针一线缝进的是母亲的爱,纳入的是母亲的期盼。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母亲渐渐老了,再也没有力气给我们纳布鞋了。想想,若干年以后,当我的孩子开始咿呀学步的时候,还能穿着母亲给他做的小布鞋,深感欣慰,或许这就是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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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16日
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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