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头烂额”似乎是生活的常态,正如海德格尔说,“烦”是存在的基本方式。
大到生老病死,小至夫妻拌嘴,为了对抗生活里的痛苦,人们总会发明出一万种能抵销痛苦的快乐,并且把这种快乐和痛苦并存的存在方式叫做生活,甚至叫做幸福。
但有时候快乐就像镇痛剂,有半衰期,有耐受性,会失效,会不敏感,会需求量越来越大。这时比快乐更能中和痛苦的,是更大的痛苦。一地鸡毛,不要紧,只要没出大事;出大事了,不要紧,只要还没死。
对死亡的排斥这时候却成了生活最好的治疗,一切大小苦痛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好死不如赖活着是精神的强的松,是悬壶济世游医的灵药,缓解着近乎一切症状。看来人会死是一种恩赐。不会死就活不好。可惜的是,死似乎不是最痛苦的,那些选择结束生命的人,就说明某些东西比死更可怕。
恐怕结束生命却不能算作镇痛剂,因为镇痛毕竟是为了生。所谓镇痛,是减轻痛楚的同时保留对于其他非伤害性刺激的感受。然而这也可能是一个悖论,很多时候非伤害刺激正是伤性刺激的来源。看来这个镇痛剂,是很难找到终极版本了。
维特根斯坦说,人生问题的终极答案,在于这个问题的消除。那么关于死亡问题的终极答案,也在于死亡的消除之时。死亡消除之时,是死之后。因为活着,死亡始终会是个问题。
死亡没来之前,任何对于死亡问题的思辨,都只能是不能验证的假设,只不过有些假设看似通俗,有些看似深刻。所有对死的探究,其实就是对生的探究,想要知道如何生,才能坦然去死,不留遗憾去死。
可惜了,死总是遗憾的。因为死亡总是被动的。哪怕主动寻死的人,也是被逼着去主动的。回避思考死亡和强迫思考死亡,都是怕死。前者是避免应激源,后者是暴露疗法。对死的探索,很难说是在求真,更像是求生。
可怜了那些强迫自己去思索死亡的求生者,总是活得战战兢兢。连早上喝杯牛奶看着窗外透进来阳光这种事情,这种小小的惬意,都不敢用力去体会。好像惬意是玻璃做的,用力会捏碎。阳光得虚着眼看,牛奶得小口咽。生怕这惬意得明了显,命运就把这夺了去,生怕惬意习了惯,就不再苟得了且。惬意得靠偷,悄悄地,也许能躲得过命运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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