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说吃

听八十多岁的老爸神采奕奕、如数家珍地讲起关于吃的故事，我兴致勃勃地听完之后，觉得我们年轻人应该闻所未闻，我记录下来与大家分享一下。

五十年代初，老爸和奶奶两个人在福建拿口县居住。老爸去做工，奶奶在家洗衣做饭，还喂养了一条猪。母子两个人相依为命，凭借爸爸的勤劳能干，奶奶的勤俭持家，生活还过得不错。可是有一天，奶奶辛辛苦苦喂养已经有一百多斤重的猪却不翼而飞，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时候治安还好，偷猪这种庞然大物，人们不敢以身试法。那猪到哪去了呢？一点血迹也没有留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是哪路盗贼如此明目张胆而又手法高明无比呢？奶奶和爸爸都心知肚明，罪魁祸首就是山上的大老虎。不只是奶奶的猪被老虎叼走，家养的猪被偷是家常便饭，人们习以为常。同时对山上的老虎也是恨之入骨。政府鼓励老百姓在山上放置机关，抓大老虎。大老虎躲在深山老林中，有经验的猎人能辨认老虎出没的迹象。挖洞做陷阱，还放了大木头弄个机关压那大老虎。恶有恶报，大老虎偷吃老百姓的猪，成为人们咬牙切齿痛恨不已的洪水猛兽，居然也遭猎人暗算，难逃一命。猎人把大老虎弄下山，在街上卖！奶奶买了一些来吃！爸爸说那老虎的味道没有猪肉好吃！我们就开玩笑说：“老爸吃过老虎肉，所以现在年纪这么大了还力气这么多吧！”

老虎肉很少人吃过吧！但石蛙，我们庆元街上也有得卖，只是物以稀为贵，一百多元一斤。老爸说当年他要吃石蛙，只要灶里开始烧火再去抓，等火烧好，他已经抓来了石蛙宰杀好可以下锅了！这般神速？老爸又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六十年代初，当时拿口县有四、五千人。那时没有现在的电灯。一般家庭里使用玻璃灯，灯里用的是樟油。那樟油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呢？在深山老林中，有着一片樟树林。樟油就是用樟树的木头和樟树根蒸煮而成。在大锅灶上放置一个一米多高，很大的饭甑，倒入四箩筐劈细的樟树木块。盖上盖子，盖子有两个出口，用竹节连接着引到一个桶中，竹节外有令竹节内热蒸汽冷却的简易系统，有点像农家酿白酒蒸馏白酒的方法。樟树油挥发冷却就成为了樟油。全拿口县没有人有这种技术，聪明的老爸在别处看在眼里就能迅速学到，老爸是唯一的技术人员，当然受尽尊重。当时人们干活没有工资。砍樟树，挖树根，劈樟树的普通工人，政府分配的饭就少些。做为技术人员的老爸，政府分配的饭就多些。当时，在那深山中，有一条溪涧。溪涧里的石蛙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只要伸手一抓，一会儿的功夫就可以一篾箩。老爸说，石蛙很容易煮熟。大火，放入调料快炒一会就熟可以吃了。石蛙肉质鲜嫩，味道鲜美，但很腻人，一次吃一斤多就吃不下了！

老爸说了石蛙，我跟他说：“爸爸，还有没有吃的故事？再讲点我听听！”

老爸接着说，他还吃过一样东西，现在人没吃过了！现在穿山甲已经成为了国家重点保护动物，不准捕杀！可是以前国家没有这种规定，以前也多。老爸说，只要有出门去香菇寮中做香菇的所有庆元人都对穿上甲的美味赞不绝口。在山里做香菇，与日月为伴，与森林为伴，与虫鸣鸟兽为伴。有时，竟觉得自己就是大山的一分子。在山上，时常会看到穿山甲的身影。穿山甲，有坚硬的外壳。它的一双眼睛很害怕泥沙的侵入。一见到穿山甲，只要抓起一把泥往它身上一洒。穿山甲就看不清东西，认不清东南西北，眼前一片黑暗，只能束手就擒了！一个穿山甲有七、八斤重或者十多斤重。煮了一大锅，一个菇寮中十几口人，围坐一桌，喝点红酒，谈笑风生。在寂静的深山中，吃上一次消毒、美味又营养的穿山甲肉，是一种别有一番兴致地幸福吧！

以上是在福建生活的一些吃得经历。后来，70年代，老爸回到老家庆元生活。他没有参加生产队挣工分。生产队也没有收入，鼓励个把村民搞副业。老爸就搞副业，一年交给生产队400元钱。搞副业的老爸，一年算3000个工分，一个工分值0.7元，共值210元。生产队就可以从老爸身上赚取190元。老爸有几年种白术苗卖。他要全县各个乡镇各村各落去推销。1972年时，他跋山涉水到了合湖乡黄水村。到了村子里，肚子饿得“咕咕”的叫。虽然口袋里有点钱，没有人家有多余的饭卖。黄水村是高山地区，种粮产量很低，离县城偏远。假如卖了一点粮食，自己日后就没得吃。即使得到钱，要买粮食还要千辛万苦跑到县城购买，又要千辛万苦地背回村庄，这是明显的亏本买卖，当然没有人愿意。最后，老爸只好再问，有没有鸡蛋可买。那家人说：“客人，家里的鸡倒是下了几个鸡蛋，就是很贵嘞！”老爸听到会卖，欣喜若狂，说：“东家，怎么卖？”那家的主妇大嫂说：“可贵了，八分钱一个！”老爸买了十个鸡蛋，让那家主妇大嫂帮忙煮了吃，才稍稍填饱了肚子，解了肚子极其饿的燃眉之急！

老爸说又有一次推销到了县里贤良那边的青草。也是饥肠辘辘，正闻得谁家饭菜香，该是用餐时。可是一问都不肯卖。小店里不像现在的小店有饼干、面包、快餐面之类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小店里只有香烟、火柴、红糖卖。饥不择食，老爸只好买了一斤的红糖，吃了半斤多就中暑了！老爸说，幸好当时年轻，抵抗力强。中暑了，自己抠脖子，黑红黑红的，喝喝水也就扛过去了！

老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说，这些故事对于现在的小孩子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了！生活越来越美好！今晚，你妈炖了一大锅排骨，大家都吃不了多少！现在的小孩子生活在和平年代，生活在富裕生活中对吃穿都无忧无虑，住高楼大厦，真幸福！

老爸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