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坦白

   

迟到的坦白

         

  对于有梦想的人，让他们相遇，他们会认为这是久别重逢。

  我是何时认识他的呢？我真不知道了，也许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茫茫人海中固然相遇了。我们加了微信好友一年多，彼此几乎没有交心的对话，直到因为诗歌获奖去参加颁奖典礼我们才相见和熟络。

  那天我来到饭店，站在门口时他并没有主动与我打招呼，也许是因为第一次都不认识彼此吧。继而我坐在他旁边的旁边，等我介绍完，他就笑着与我旁边的人换位置。他说：“你今天穿得好文艺。”我说：“对啊，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文艺的人。”他又笑了：“这么直白。”他拿出手机给我看他刚写的诗，我读着，那文字真的有一股魅力吸引我，而他这个人也有一股魔力催促我去探索。

  我们开始吃饭了，这是我们一起吃的第一次午饭。桌上有人在放歌，他就伴着歌的节奏打着节拍，我没仔细看，只感觉他咀嚼时都带着节奏感。我突然间明白，诗与歌本就是天生一对，诗的韵律和美感是可以由歌唱出来的。我在他旁边，很想笑，但又不能太明显，只能在心里默默哈哈大笑。我问他：“你吃饭时都这么有节奏感啊。”他说：“你观察了我那么久啊。”顿时我哑口无言了，的确，我一直在观察他。他吃饭的时候囫囵吞枣，很有原始部落土著人的味道，不羁、夸张。在我眼里，诗人文人都是温文尔雅极具绅士风度的。他这个人，按常理说就很怪，按非常理说就很异类。你无法用一个简单的词去概括他，你甚至不能通过他现实的表现就去轻易定义他这个人。总之，他的神秘你是猜不透的。

  吃完饭我们要赶回酒店，他就一直在我身边。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他给你带来的陪伴和温暖，就瞬间把这个城市渲染得多姿多彩。他像孩子一样问我：“在你心里，我是怎样的？”我说：“可以待会儿再说吗？”“不，现在就说。”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印象评分，我有些木纳了。我沉思了三秒：“疯狂而浪漫。”他大惊着：“你很懂我！”呀，我们才相处不到两个小时，我就那么懂他吗？我们就如此默契吗？我们的灵魂就如此相似吗？无数的疑问在我心潮里翻滚，对知音的渴求，我像一只等待蜂蜜的大熊。他很爱诗，我也很爱。他很疯狂，我也曾疯狂过。他说他是体育特长生，我说我高中长跑3000米冠军；他说他送过外卖，我说我卖过龙虾；他说他15岁就开始背包旅行游遍中国，我说我曾不顾家人的反对独自一人来到长沙；他说他此生有五个梦想，我说我目前只有一个……经历虽有差异，但却不谋而合。

  我们回到酒店参加颁奖典礼，我们坐在一起。对于此次座谈会，我觉得是很好的学习机会，需要好好把握。而他，一直在忙于自己的事儿。还不时的问我，我喜欢听什么歌。我当时真的是脑子被驴踢了，我就说我喜欢听儿歌。好吧，现在想想真是羞涩至极。的确，我有时候确实喜欢听儿歌，那是我心情低落的时候。着实暴露了自己对于艺术缺乏鉴赏能力，一句尴尬又怎能概括我当时的心情！他一点也不听那些所谓“大家”的谆谆教导，还说这些人全是扯淡。对那些著名诗人和学者的一些论点我也是不赞同的，但我只是在心里默默说说罢了。但他就很直白，就一针见血。他表面上吊儿郎当貌似屌丝，实则才高八斗深藏不露。

  晚宴时间，我们举杯同庆。我不喝酒，他也不喝，我们就以茶代酒，敬诗歌、敬友情、敬未来。此刻，回想那时场景我却没出息地掉下眼泪。

  因为我们是和老师们拼桌的，所以我们并没有和青年诗人一桌。一开始，我们完全是可以在那一桌的，后来他看见有两个女生去了，就让给了她们。他巨大的形象慢慢在我心中矗立。吃饭依旧老样子，旁若无人，简单粗暴干脆利落。而我，因为要保持淑女风范不由得约束自己少吃一点再少吃一点，动作优雅一点再优雅一点。他说他要去青年诗人那桌敬酒，让我陪同，开始我不愿去，但也无法拒绝他。他喝茶，别人喝酒，讲真这是不公平的。诗人嘛，豪迈率真，一醉方休！但他不论外人如何好言规劝，始终滴酒不沾。我深知，他是讲原则的人。

  我们又坐下吃菜，有一盘菜类似包子，他吃了一个，因为我不吃肉，我就问他里面有没有肉。他说没有，然后就毫不避讳的用筷子帮我夹了一个。也许他并没有看见，我已经发烫的脸。第一次，一位诗人，好吧，咱就不羞涩的说第一次一位男孩子为我夹菜。像是感动，像是惊喜，总之无法言语的幸福。那是一个韭菜馅的包子，我吃了很久，我要细细品味来自一个诗人、一个男孩子的爱和温柔。

  晚宴的后部分是即兴表演时间，有一些少数民族的青年诗人去唱了民歌。台上唱着，他就在台下手挥着，随着音乐摇摆不定。桌上的人没有一个不在笑他，他也不在乎，似乎此刻他就是孩子，就是我们的开心果。有一个女生表演完之后他就高叫：“雨神！雨神！”后来又一个女生表演完，他又高呼：“雨神！雨神！”然后，我们桌上的老师都看不下去了说：“你到底有多少个雨神啊？”真是让我哭笑不得。随性自由奔放的诗人，不羁的笑脸背后又深藏着多少辛酸苦楚？无人能解，也无法想象。

  晚宴结束他说要带我去享受二人世界，我滴个天啊，什么叫“二人世界”啊，我还是个孩子我不懂。他就很自然的搂着我：“走，我带你去看看西安的城墙。”我默不作声，好奇心和冒险心催促着我无法拒绝他的邀请。我们刚走到门口，他倏地回头：“我们就这样不打招呼就走，是不是太没礼貌了？”我点点头。我就在一旁等他，顺便和两个青年诗人交流。我和他们谈的是他，我说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作为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同龄人，他却已经完成了我们完不成的事。他们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许诗人与诗人之间的默契就是如此吧，无需多言，我们都懂。

  他回来后又一把将我搂住，他的霸气和勇敢实在让我无法找出理由去拒绝他。我们又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房门卡还在我这里，他们待会儿要去我房间聚会。”我说：“那你赶快把房卡送给你同房间的人吧，不然大家进不去就尴尬了。”他说：“不行，我的行李箱还没收拾呢！很乱的！”我暗想，原来你也知道要注意形象啊！默默发笑。后来，他就请求室友把行李箱收拾好，房卡也放在他室友那里。我们就沿着长安城的街道出发了。

  他问我的第一句就是：“你暗恋了我一年多了吧？”我惊恐万分：“没有啊！”“啊呀，没什么好羞涩的，我都截屏了，我们的聊天记录。”我在想，他该不是认错人了吧，我真心没有说过喜欢他的话。顶多就是要来长安的这几天我们才互相联系的，然后我对他文字的热爱的确是有一年多了。我对他的爱更多的是来源于他的文字，我无法抗拒自己对他的文字的热爱，由内而外的热情火焰。

  我们在霓虹灯的注视下，漫步在城墙周围。他的手就轻轻落在我的肩上，没有一丝尴尬和别扭，仿佛为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很久，或是我们就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他和我说了很多话，每一句我都在认真的听，他之前有过很严重的抑郁症，甚至有自杀倾向。在夜的怀抱下，我们都变小了，我凝视着他孩童般稚嫩的脸庞，暗自悲伤。我多想好好爱他啊，像姐姐给弟弟的爱，像妹妹给哥哥的爱……我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砰砰直跳的心早已在爱的抚慰下沉没。他很细心，总让我走在里面，一个真正的诗人、真正的文人、真正的男子汉……在那一夜刻画的多么淋漓尽致啊！

  忽地，他的手机响了，他显得有些不耐烦。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要求我们立即回酒店。我说：“那我们就回去吧，免得大家担心我们。”他也表现出很理解，很赞同。感性即自然的理性，他如同一阵清凉的夏风抚过我的心田，默然、寂静，真挚、欢喜。

  我们一起回到房间，挤满了诗人，挤满了诗歌，挤满了情怀。大家都随性坐在床上、桌上，有人拿来诗坛酒摆在桌子上，有人坐在椅子上抽着孤独的烟。为这一刻，我等了多久？来自全国各地的十五个青年诗人齐聚一堂，我们都是被诗歌眷顾的孩子，我们的骨子里深埋着自由的骨髓。相似的灵魂，不论相距多远，总有一天时光会安排这场盛宴促成这次相见。我们一起谈着诗，谈着各自喜爱的诗人，谈着海子爱过的四个女人。我们拿着各自骨子里的傲气，化作诗歌献给青春，化作感动献给彼此。情到深处的热泪盈眶，我们的笑靥都凝固成回忆的照片。

  他很静，也许在认真的听，也许在认真的想。后来他躺在我的身边，和我挨得很近，安静地像个孩子，我贪婪地享受着那个时刻。如果你可以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如果我的手可以触碰到你的脸，我该有多幸运。

  我知道这注定是不眠之夜，第二天一早我将带着所有诗人的疯狂和浪漫离开。我们一屋子的人，一直谈到凌晨两点左右，我想回去给手机充电，即使我真的不舍离开。一句来日方长就生起了所有期盼！

  他的充电宝在我这里，我说我要递给他。他就在四楼楼梯口等我了。凌晨两点的夜，凌晨两点的楼梯，我问：“有人吗？”“有，下来吧。”他坐在楼梯上，等我。我走上前去递给他充电宝，他说：“难道你来了就是为我送充电宝的？”“不啊，还送你一本我最喜爱的诗人顾城诗集。”“坐吧，如果不嫌脏的话。”我犹豫着，坐还是不坐，保持淑女就不坐，疯狂点就坐。真特么的，啥淑女啊，明天我就离开他了，你难道不留恋吗！于是，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我们又一起聊了很多，梦想、现实、未来、其他……

  他有些累了：“我靠一下。”于是他的头就轻轻落在我的肩上，我怎么感觉有点错了，那些偶像剧里恋爱男女不都是女生的头靠在男生的肩上的吗？算了，不管那么多了，我们终归是诗人，不是恋人。他的辛苦是不会轻易表露给外人的，我很庆幸自己可以成为他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我们告别吧。”他说。“好呀，再见。”我笑着。“我们来个拥抱吧。”他注视着我的及腰黑发。他自然的抱住了我，而我却显得笨拙。“这是现代社会，不是古代，你能不能开放点？”他有些生气了。“但愿我们下次再见，我会变得开放些。”我忐忑不安，不是羞怯，只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来不及反应。现在我是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当时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后悔了，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二天一早，我想约他看日出，他太困了没有回复。我来到他的房间，他说他想送我，我说你如果太困就继续睡吧。我在外面和他挥手说“拜拜”，他气愤道：“拜你妹！”我真无法理解一大早就对我发脾气，好吧，真的也许是我刺激到他了。我畏惧他，又不得不想念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真的很贱，得到不珍惜，失去又怀念。

  我坐上出租车他发来微信：“我来送你吧。”“不必了，你要是真想送，早就爬起来了。”我回复他。后来他又发了几句语音，我没听。等到我坐到火车上后，我拿出手机，他语音最后打了几个字：注意安全。他的语音是这样说的：“昨天晚上给你机会，你特么不珍惜，还给我装高冷！”

  我回复：“谢谢！”

  他说：“有缘再见！”

  我回复：“有缘再见！”

  他说：“不会有缘，也不会再见了。”

  我的泪就如夏天突至的倾盆大雨，无所畏惧了。没有顾忌地任意流淌，见证着我们一生一次的认真。

  有些感情只能用来回忆，现实阻隔着我们，有一天他会将你忘记，他会有新的知己。我的幸运就是我陪你走过这一段路，我们的灵魂有过共鸣。

迟到的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