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幸福的孩子

1.

橱窗里的圣诞树挂着灯，闪闪发光，背着书包的艾伦瞅了一眼便哼哼道：“两百一棵，骗小孩子的，我才不要。”

街边小摊里摆着圣诞帽和小鹿的挂饰，艾伦扯了扯书包背带扭头道：“五十一顶，骗小孩子的……我才不要。”

路上一个玩偶熊装扮的工作人员在发着免费的圣诞袜子，艾伦看了看说道：“免费送袜子，骗小孩子的，我才……不要白不要！”

艾伦兴冲冲地拿着红色的圣诞袜子，小跑着回到家中准备挂在床头。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家庭照，微笑的爸爸和美丽的妈妈中间站着扮鬼脸的他——不过现在才下午五点，妈妈可能要晚上八点才能回来。

从八岁开始，艾伦便发现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因为那时他发现袜子里会有礼物。九岁时，他在圣诞前夜眯起眼睛，看到红衣服的老人在袜子里放下礼物后赶着麋鹿乘着雪橇在天上越飞越远……

今年他十岁了，他准备晚上藏起来，等圣诞老人来了后再蹦出来吓他一跳！

结果他还没藏好呢，一只小麋鹿就泪眼汪汪地从窗台跳进他的房间，接着蹭到艾伦面前奶声奶气道：“艾伦！艾伦！救救圣诞老人吧！”

艾伦看着眼前这只小可爱，虽然有点惊讶，但是非常有担当地安慰道：“你说说，到底怎么了？”

小麋鹿抬头看看他：“圣诞老人被困在冰屋里了，只有真正幸福的孩子才能用爱融化那扇门！你快救救他，不然孩子们今年就收不到圣诞礼物了！”

“真正幸福的孩子？”艾伦很想帮助圣诞老人，可是自己可以吗？

“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呢？”

“别的小鹿也去找幸福的孩子了，但我认为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救圣诞老人！”

“那……带我去吧！”艾伦披了件薄外套，骑到小鹿的背上，在天空的夜色中乘着风前往冰屋。

2.

冰屋里的圣诞老人隔着冰打着哆嗦，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打翻了上帝的夫人送的杯子而被困在这寒冰里——那老头还真是个小心眼儿！

小鹿们纷纷去找人来救他，圣诞老人看到很多穿着花花绿绿的小孩陆续被送到自己面前。

“圣诞老人，让我救你出去！”一个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男孩说道，然后用裹着羊皮手套的手放在冰的上面，一分钟，两分钟，冰却纹丝不动。

“……行了行了，不是我打击你，你可能没那么幸福。”圣诞老人非常毒舌地摆摆手，男孩撇了撇嘴掉头离开，“下一个。”

“圣诞老人，让我救你出去！”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女孩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她可是门门功课满分的学霸！然后她把手放在寒冰上，一分钟，两分钟……

“咳，你不冷吗？”圣诞老人居然又在赶人了！

越来越多的孩子过来，又无功地掉头离开。圣诞老人打了个喷嚏，心想这世界上幸福的小孩儿怎么那么少呢？

然后他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薄外套的小孩儿慢慢走了过来……那是艾伦！

圣诞老人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他露在外面的眼睛一动不动又非常惊讶地盯着艾伦……艾伦也发现了他的目光，于是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幸福的孩子，但我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救你出来。”

但是艾伦把手放在冰上，冰却也毫无融化的迹象。

“你……不幸福吗？”圣诞老人不知怎么开口，试探性地问道。

3.

艾伦的妈妈回到家，她端着给艾伦带的小蛋糕，看到艾伦不在房间，却有只红袜子挂在床头——听他说已经连续两年圣诞节收到价值不菲的礼物了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

妈妈看到艾伦摆在桌上的家庭照，那是一家三口在海滩拍的照片，她叹了口气，那个男人却在艾伦八岁时出了车祸……

这个声音好耳熟啊，艾伦想着，不过自己怎么能算是幸福呢？家里穷，只有妈妈一个人带自己，爸爸他……现在唯一给自己送圣诞礼物的圣诞老人还被困在冰屋……

“阿嚏——！”圣诞老人又打了个喷嚏，黏在他鼻子下面的大白胡子便掉了，他赶紧弯腰想捡起来，但是头上的红帽子也滑下去了。

艾伦看着面前这个人瞪大了眼睛：“……爸爸？”

圣诞老人连忙背过身，匆忙地黏好了自己的胡子并戴上帽子。

“爸爸！”

艾伦却继续将两只冻得通红的手放在冰上，脸贴着冰呼唤着这个为保护他而丧身车祸的男人。

“爸爸！”

圣诞老人听见艾伦在背后有些哽咽地叫着自己，这可是他一直以来最想听到的声音啊……他有点发抖，不敢回头。

他已经死了——他不能一直陪伴在家人身边，成为新的圣诞老人后，他只能偷偷摸摸地在圣诞前夜给儿子送点礼物——作为一个父亲，这样真是太失败了！

“爸爸！我好想你！”

艾伦继续喊着，他感觉又看到了那个给他摆好圣诞树戴上圣诞帽然后笑嘻嘻的男人，他好开心，好兴奋。然后，他惊讶地发现手上的冰有些融化了……

圣诞老人背着身一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发现世界安静了下来……是不是艾伦已经走了？

他有些失落地回过头，却被扑过来的艾伦正好抱了个满怀。

小麋鹿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微笑着离开。它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变成了一个老头儿，然后拿出漂亮的杯子慢慢喝着热牛奶：

“终于有理由买个新杯子了……就让你们父子俩叙叙话作为奖赏吧。”

文/卜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