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01
三月的第二段恋情来得没有想象中那么慢。
甚至，大家都觉得太快了，快得好像是三月为了这一个才放弃的上一个一样，快得让大家都隐隐觉得有些尴尬。
可三月也不去解释什么，该怎样还是怎样。
她向来话少，没什么凌人的气场，胜在温柔娴静，从不张扬。
虽然三月清秀漂亮性格又好，但从男孩子们开始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男生们往往自觉跟她保持客气的距离，当时自然也鲜有人追。
但现在不同了，她分手了，这个清新又可爱的小姑娘成了男生们口中所谓“风华正茂，楚楚待泡”的最佳对象。知道她失恋了的追求者都由原来的默默观望，变成了蠢蠢欲动。
既有伊人在水一方，那自然要钟鼓乐之，取悦心中的姑娘自古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02
其实赢得三月的心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儿，会聊天就是必杀技，否则当初那个并没有多帅的坏小子也不会突然就成了她的男朋友。
舍友们告诉三月，你一定要找一个和你真正般配的男朋友，至少也要志趣相投吧。
三月知道，当然要志趣相投，没有共同语言怎么可能相爱呢，三月心想，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了，选择男朋友，当然要谨慎。
可是她忘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自制力的人。
就如她想减肥却从来控制不住吃零食，想早睡却从来控制不住熬夜追剧一样，她控制不住自己，很快就喜欢上了那个天赋幽默细胞，抖包袱水平一流的男生。
他会妙语连珠逗得三月笑到腹痛，他们聊天斗图表情包用到弹尽粮绝，三月沉浸在这段充满欢声笑语的恋情里，每天都是笑意满满。
可是这个赢得了三月的心的男孩子并不尽如人意。比如，他第一次来看三月，舍友们叽叽喳喳蜂拥着下楼，要一睹其真容，三月大大方方地给他介绍自己的舍友们，一群姑娘嘻嘻哈哈地和他打招呼，而他淡淡地说了句你们好，皱了皱眉头，眼睛望向别处，插在裤口袋里的手都没拿出来。
舍友们面面相觑，看着依然兴高采烈抱着男友胳膊的三月，悻悻然回宿舍七嘴八舌讨论起第一次见三月的前男友时的场景。
前男友特地买了一包零食，有点害羞又很热情地挨个跟她们打招呼。临走之前，又单独找到三月最要好的闺蜜，“我离她远，不能常常在她身边，她脾气倔遇到事儿也不一定就肯及时告诉我，平时若她有什么事还拜托你们宿舍的姐妹多多照顾她。”听得闺蜜眼泪差点翻出来。就这一点上来说，新人不如故。
可三月正爱得如火如荼，哪里看得出这个。
03
后来，临近毕业，兵荒马乱。
多少校园情侣应验了那句“毕业就分手”的魔咒，三月身边的朋友们个个陷入升学危机，就业危机，感情危机，而三月稳如泰山。
幽默男是三月的老乡，已经回家乡参加工作一年多，此时的三月一心只想毕业回家找工作。
宿舍最后聚餐，离得最远的外省姑娘依依不舍，说只能等三月结婚，才能再来跟你们团聚了。
是啊，所有人都觉得三月肯定是最早结婚的。
九月份，又是一年开学季，可她们再也不用开学了。三月再次联系宿舍里的闺蜜时，是为了告诉她，她又失恋了。
这次，是被分手。
闺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有隔着微信，长久的沉默。
微信是什么时候取代了QQ在三月这代人生活中的地位的呢？
大约就是在三月跟初恋一刀两断的那一年吧。
幽默男提出分手的时候，三月的脑袋嗡的一下瞬间空白，几秒以后回过神来，她努力保持镇定，可还是颤抖着手指回他消息。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爱你，可你却要离开我？为什么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你却突然说不爱就不爱了？
三月忘了两年前的自己提分手时的模样，忘了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没感觉了，我们不合适。”
三月觉得可笑又悲凉，唯独感慨，他的戏做得实打实的足，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流露出来，分手提得让人毫无防备。
两年前的一拍即合变成了今天的“没感觉”“不合适”。才短短两年，爱情的保鲜期还真是越来越短了。
三月找到闺蜜的时候哭得两眼通红，她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是为了他才回的家乡，她所有的人生计划里都有他的那一部分，可是他却突然抽身而退，走得干干净净，剩下半幅残缺的人生计划怎么进行呢？
闺蜜抱着她无计可施，只好拿无力的鸡汤开导她。地球呢缺了谁都能转，地球上的每一个人也是这样，谁离了谁都还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都可以过好自己今后的日子。
道理三月都懂，可伤心不可避免。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对你用情多深，只是你一厢情愿地以为他爱你如同你爱他一样”，闺蜜知道这样说可能会伤害到她，可相比她沉溺在失去挚爱的痛苦里不能自拔，不如让她早点认清真相。
“你带他来我们学校很多次，跟咱们宿舍的人见面也有很多次，可他从来没有主动跟我们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说白了，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你的立场上考虑过。另一方面，认识我们，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他不想介入你的生活太深，以免离开的时候后患太多。”
三月辩解，“他只是内向，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
“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把你介绍给他的好朋友和舍友们，不是吗？”
三月沉默了一会儿，底气没那么足了，“可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儿。”
“他陪你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全程都在玩手机或看别人，眼睛从来没有停留在你身上过。可是你呢，盯着他玩手机的侧脸傻笑。”闺蜜想提起前男友，张了张口，犹豫再三，又闭上了。
算了，不提也罢，即便那个男生的眼睛总是停留在三月的脸上，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过去的都过去了。
三月这次没有说什么，她知道的，毕竟多少次曾深情地望着他，希望他也扭头看她时能分毫不差地撞上她的目光，可回回都只是空想一番而已。
心痛如刀绞，明知他没那么喜欢自己，可还是盼望他回心转意。她甚至常常会想，可能他只是工作太累，我老缠着他给他压力太大了，等他在外面疯够了玩够了，也许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
三月的泪都快流尽了，他还是没有来找她。
04
微信上的那个头像不像QQ上一样会暗下去，它老是那样亮着，色彩饱满地亮着，仿佛随时会传来信息……
三月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有没有新消息，到最后她开始盼着微信也推出头像会变暗的功能，对想聊的人常亮，对再也不想聊的人长暗。她心想，此时我对他来说一定是再也不想聊的人了，他对我设置长暗，我就可以彻底地死心了，我就可以决绝地删掉他，忘了他，开始我的新生活！
可是，可是那个头像老那么亮着，霸占着她微信通讯录界面的好友第一条，三月无数次调出删除选项，却下不了狠手按下去。
她还是那个控制不了自己意念的三月，明知该删，却下不了手。
有人说，女孩子一生要谈三次恋爱，一次是你爱的，一次是爱你的，这两次里，一次懵懵懂懂，一次刻骨铭心，最后你才会遇见那个和你白头偕老的人，你们共同经营这份爱情，守护这个家庭，彼此相濡以沫，共度一生。
三月心想，这样的话大概就是像我一样失恋两次的人想出来的吧，自我安稳而已，怎么能当真呢。要是所有女孩子都知道第三次恋爱才会成功，那还掏心掏肺地去谈前两次干嘛呢？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谈了无数次恋爱都没有修成正果的人，这怎么解释？
每个人都有狂热到盲目的时候，像飞蛾扑向火焰，因为盲目，连那其实只是一颗白炽灯都不知道。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在选择义无反顾扑上去的那一瞬间，已是千金不换的永恒。
我们能做的事情向来有限，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够了。
三月常常觉得爱上他是命中注定的事儿，就像佛家说得劫数一样，九九八十一难，少了一难都取不到真经。
三月把唐僧师徒历经的八十一难抄写了一遍，写得手酸，突然觉得自己这算什么劫难，不过是遇见一个薄情寡义的渣男罢了，何苦自己折腾自己。
隔天，三月在朋友圈发了分手后的第一条动态，“如果爱上你是我的劫数，那我从来都在劫难逃。不管曾经怎样，往后如何，都要谢谢你让我及早逃出这一厢情愿的梦魇，从今以后，你我各安天命，勿复相思。”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
多少奋不顾身的爱情，最后还是归于“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