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
文／虫子不能早起
（1）
不喜欢冬季。
更不喜欢在冬日出门，外面天寒地冻的，简直就是要去送死。
夏达套上了之前自己打心底里嫌弃的羽绒服，很自觉地多穿了一条秋裤，临走之前还不忘顺手裹上了围脖……尽管全副武装，当开始接触到室外的冷空气，身体和灵魂还是不自觉地开始瑟瑟发抖。
“这鬼天气！”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夏达皱着鼻子埋怨了一句。
现在的天气在夏达看来，床以外的地方就是远方，手够不到的地方就是他方，连实在忍无可忍要起床上趟洗手间都像是在出差。
能在这种天气把她从被窝里叫起来赴约的，绝对是生死之交啊！
来电话的人毫无意外的就是死党小雅，她一开始循循善诱：“没有火锅的冬季是不完整的……”夏达及时地打断她：“可你不是说要减肥，立誓要瘦成一道闪电吗？哦，顺便科普一下，一道闪电至少两米宽。”
“这顿不吃能瘦成超模吗？吃了这顿能胖到哪里去吗？就为了肚子上那点肉大冷天还要吃得清汤寡水难道你不觉得委屈吗？再说了，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减肥啊！”小雅振振有词，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不去，好冷。”夏达直接一口回绝。
看着电话那头的人完全不为所动，小雅便开始使用强硬手段：“夏达，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啦！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吃火锅，赶紧给老娘滚过来！”
一顿劈头劈脑的河东狮吼，夏达下意识地把手机迅速挪开，耳膜还是不可避免的有点隐隐作痛。
算了算了，比起寒冷，小雅那暴脾气更是惹不起。
威逼利诱之下，惜命的夏达还是只能选择在难得可以在被窝里呆上一整天的周末外出。
走出大门，夏达脸上满满都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2）
赶到常去的那家火锅店，小雅早就已经在了。目光对接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呃，不是说自己一个人吃不了火锅吗，怎么还有别人在？夏达眼皮直跳，感觉并不是一顿火锅那么简单。
小雅则是看着夏达这身臃肿的装扮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小妮子，有颜也不能这么任性啊！千叮万嘱让她收拾得漂亮点，这货绝对是存心的！
（蒙在鼓里的无辜夏达——天地良心，就凭咱俩不洗头都能见面的关系，还用得着费心思捯饬自己吗！）
“外面很冷吧，快坐下来吃点东西暖暖身。”
一个好听的声音很适时地打破了尴尬。
夏达讪笑，挨着小雅坐下，小方桌四人座对面是两位乍一看还挺养眼的男生。
“夏达，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小雅自动屏蔽夏达询问质疑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作介绍。
“这是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周源——我男朋友。怎样，是不是很帅！”小雅手指着她正对面的人，傲娇的语气里居然有着不常见的羞涩？
“咳咳，低调。”那个叫周源的男生伸手揉了揉小雅的头发，“常听小雅提起，文学系的大才女，今天总算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哎呀，你搞乱我的发型啦！”小雅拨开始作俑者的手，接着完成她的介绍任务：“旁边那位是他的哥们，肖哲 。计算机系的大神，听说过吧！”
听说过个大头鬼！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正儿八经的理工男我上哪去认识！夏达全程面带微笑暗自腹诽。
家长见面会还是变相的double date?这绝对是一场鸿门宴。
（3）
夏达努力不去联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懒得去看旁边这对小情侣你侬我侬，一再提醒自己今天不过是冲着火锅来的，然后开始埋头吃东西。
“夏达，你是真饿了吧！”小雅咽下嘴里周源帮忙涮好的肥羊，最后还是没忍住弱弱开了口。
让她来吃火锅她就真的只是吃火锅呀！
夏达觉得周围气氛有点奇怪，抬头一看才发现小雅那俩口子早已停止了互相投食，而对面那人也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莫不是自己吃相太夸张？虽然本来也不是什么淑女形象。
“还要吃什么吗，我去帮你拿。”好听声音的主人肖哲缓缓出声。
“不用了，我自己去。”夏达难得找到正当理由，丢下话便迫不及待地逃离这个奇怪气场。
“啊哈哈，那个……夏达这人比较慢热，但她保温！来日方长，慢慢熟络起来就好了。”小雅这话明显是说给肖哲听的。
目光追随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好意被轻易干脆地拒绝，肖哲眼底轻易看不出情绪，来日方长？这个词我喜欢。
一个计算机男神，一个文学系才女，绝配！如果真的成了绝对是皆大欢喜，小雅都开始幻想要着手计划四人约会了！这样重色轻友的帽子就轻易扣不上自己头上了吧！
无论是为了闺密的幸福还是捍卫自己的名誉，小雅铁定心意要努力撮合他俩。
（4）
火锅吃到了尾声，肖哲拿来了消食水果。
“怎么都是橙子！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周源皱着眉发问，怎么想都不应该啊！
不出意外地，夏达看到那满满一盘被细心切成一瓣一瓣的橙子眼里透出了光。
“哇哦！夏达最爱吃橙子了！肖哲你还真会挑！”小雅逮到机会便开始借题发挥。
“初三那年生日，全班同学都给她送了香橙味的棒棒糖，够她吃一年的了！让她分我一点都不肯，也不怕吃多了长蛀牙，哼哼……”
“高一班级组织的野外烧烤，采购小组按群众要求去买苹果愣是让老板加送了两个橙子，就因为知道她喜欢！这特殊待遇连我都没有呢！”
“那是你本来要的就是苹果吧！”周源一语道破，身为三好男友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小雅的口味呢！
小雅俏皮地吐吐舌头接着往下讲：“最搞笑的是高考过后的晚会，有人投其所好提了一整箱橙子来跟她告白，见过送花送戒指的，送一大箱橙子也是没谁了……”
小雅越说越来劲：“你们是不知道，夏达对橙子的喜欢都到了怎样的变态程度。她的沐浴露、唇膏、牙膏都是香橙味的，我那时还说了……”
“真担心你饿的时候会忍不住连牙膏都吃了。”一个声音不缓不急地插了进来。
正讲得眉飞色舞，被突然打断的小雅也没气恼，还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对对对，没错，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呆成一副画的夏达在听到肖哲说出那句话后，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然后像那条被点睛的巨龙重新活了过来，活过来的还有那段难以从脑海中抹去的记忆。
记忆里她也像小雅一样眉飞色舞地跟对方分享自己有关橙子的故事，还想起了对方那句“既然你那么喜欢吃橙子，以后我给你买一辈子吧！”
夏达总算开始正眼看人了。不得不说他俩都有着好看的眉眼，周源阳光帅气，肖哲温润如玉。衬衫领毛衣，浅色休闲外套，匡威帆布鞋——相比周源夸张的韩范靴子过膝大衣肖哲这身穿着算低调了。
注意到她突然的注视，肖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副宠辱不惊风轻云淡的模样。
这种莫名的熟稔感是怎么回事？还有，他那句话真的只是随口一说那么简单吗？
（5）
在只有她俩的空间，小雅立刻开口询问夏达对肖哲的印象。急切程度等同刚答完考卷想要知晓成绩的高考生。
看夏达心不在焉，小雅语气一沉：“你该不会到现在还记着他吧！”
“哪有，早忘了。”
“可我都还没指明他是谁。”小雅揭穿夏达的口是心非。
任谁都看得出她的欲盖弥彰吧！
到底是时间不够长，还是新欢不够好？——虽然在小雅看来肖哲最合适不过了！唉，明明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偏偏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虚幻形象暗自神伤。
看来她是真的陷进去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天气也不热啊，怎么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呢？夏达百思不得其解，网上对男生撩一半就失踪的现象有着五花八门的答案。
是“lithromantic性取向”还是“广撒网，选择性捕捞”？是“突然无感”还是“得不到干脆提前放弃”？显然这都不是她心底要的结果。
夏达和他竟然都会为东方神起疯狂；竟然可以从韩寒，郭敬明，几米聊到《狼图腾》直到夜半；竟然还有在中秋佳节通话同时脱口而出“天涯共此时”的浪漫···
像JJ唱的那样，终于找到心有灵犀的美好！
因为年少，所有的巧合都觉得是命中注定，甚至对方不经意的一句话都固执地当做是对彼此的承诺。
可网恋终究经不起风浪，一不留神就会烟消云散。夏达真想顺着网络这条线去到他身边，看看他究竟是进传销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只要他来，什么理由都可以原谅——夏达是这么想的。
可是网络那头始终没有回响，问话都掷入空气，委屈寻不到出口。
（6）
不知道是不是跟肖哲有所接触的缘故，夏达发现她总能在旁边的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
原来，在L大他真的很有名呢！之前还真没留意。
在去图书馆必经的校道上，夏达一眼就看到了肖哲。掉头回去？好像太刻意，而且自己为什么要躲！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好巧。”
“不巧，我在等你。”
他他他他他……这也太自来熟了吧！
跟他走在一起，众人的注目礼让夏达如芒在背，总之就是各种别扭。
“小雅说这个点你通常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所以我过来碰碰运气。”
好你个小雅，敢情我现在是被卖了，还是贱卖！
“所以，你不是打算跟我一起去看书吧？”夏达弱弱地反问一句，语气上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嗯，一起。”肖哲还是轻快的语调，看起来心情大好。
在图书馆，撇开旁人的窃窃私语不说，旁边这人偷看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感觉到肖哲目光的洗礼，实在看不进书的夏达终于忍不住出声：“说好的看书呢！”
“书没你好看。”肖哲笑得人畜无害。
“肖哲，别闹……”这说话方式有着莫名的熟悉感，让夏达一时间心慌意乱。
“没闹，我就是喜欢你，我会慢慢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说这话的时候，肖哲眼里有着让人心悸的温柔。
“你，看过《狼图腾》吗？”夏达心里有个感觉越来越强烈，话锋一转，她急需确认一件事情。
“……没有。”肖哲明显愣了一下才如实回答。
变相拒绝？强行转移话题的动作不要太明显！
（7）
夏达觉得自己魔怔了，以至于看谁都有他的影子。
那天肖哲的回答还是轻易地让她失落了一段时间。然而失落的时间并没能持续太久。
“夏达夏达，你看看这是啥，肖大帅哥的爱心早点来咯！”
“夏达，快点起来吃啦，肖哲让我们务必盯着你吃完呢！哇……这样贴心的男朋友请给我来一打！”
“有个美女室友就是好，可以跟着一起蹭光，这下早饭都有着落啦！哈哈……”
夏达：“……”
肖哲那天的话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自作主张地站到了男朋友的位置帮忙打开水，帮忙占位子，帮忙带早餐……经常围着夏达打转，以自身条件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逼退了其他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舆论导向发挥了作用，现在任谁看他俩都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夏达一度认为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是脸。所以比起现实中众多爱慕者，网络上那位灵魂伴侣更能打动她的心。能抛开外在因素从灵魂开始喜欢才是真的喜欢吧！
可是，肖哲却没办法让人讨厌起来。他以随风潜入夜，润语细无声的方式不知不觉地充斥了夏达整个世界。
对此最开心的莫过于小雅，她总算可以实行伟大的四人约会了！
（8）
夏达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起那个他了。
如果没有那段小插曲，可能她还会一直在肖哲的羽翼下甜蜜吧。
那天夏达不经意间发现了肖哲的聊天记录，看着那一条条自己发送始终得不到回应的“早安”“晚安”，夏达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夏达，这件事我可以解释！”肖哲顾不上合上笔记本电脑，直接把夏达一把抱紧，生怕一放手怀里的人就会溜走。
“这样耍我好玩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愚蠢？”聊天记录刺痛了夏达心底的骄傲，讽刺着自己患得患失神经兮兮的过往。
现在夏达就感觉自己像被蒙住眼的毛驴，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远方，结果不过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实在是可笑，太荒唐了。
肖哲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夏达推开他跑远，他一下子慌了神。什么事情他都有信心有把握做好，唯独爱情不受控制。
如果说只是因为自己的不自信，你能接受吗？肖哲不禁苦笑
一开始为了迎合对方博取好感在网络上多少有点虚假信息，后面等肖哲发现自己不再满足于网络上的来往，才惊觉网络上离她越近现实中离她就越远。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他决定真诚地重头来过，让她爱上现实中的自己，结果还是不可避免的让她受了伤。
懊恼，讨厌在爱情里这样笨拙的自己。
“所以，肖哲就是你要找的那个谁？天呐，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小雅不禁感叹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问：“可是，你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
夏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是因为那些无处安放的感情念念不忘没有回响的委屈，还是兜兜转转被人蒙在鼓里的愚昧无知？
（9）
有些话还是得好好说。
看在肖哲态度诚恳，整天忙里忙外献殷勤将功补过的份上，夏达还是狠不下心不理他。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看过《狼图腾》？”
“没有……我只是在网上搜了大概内容。”
就凭着大概内容就能跟自己瞎聊半天，夏达嘴角有点抽搐。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肖哲伸手拥她入怀，把头埋在她的肩颈：“我以为和你有相同习惯相同爱好就能更靠近你了……可是，我又担心你喜欢上的只是那个虚假的我……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翼翼害怕失去你。”
看着那么骄傲的人突然示弱，夏达心里纠结得一塌糊涂。在爱情里，自己不也这样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吗？
夏达在他的怀里突然释怀。
虽然讨厌寒冷却迷恋被彻底包裹的温度，这个冬天有他在也不会太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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