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越发珍惜与大家在一起的时光了。
曾经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演奏着同一首歌、说着同一句话、怀揣不同的梦想。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祖国的四面八方,却于一个偶然的机会相聚在中国最北大学,相聚在小城的一隅。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我们都遇不到。
而把我们绑在一起的不是凑巧分到一起的班级、不是有缘而为的宿舍,而是一只小小的丁笛,一个诞生不足十年的乐器。它有最清脆的声音、最小巧的身材,她的名字叫丁笛。
因为形为汉字丁,于是命名为丁笛,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而它的发明人正是来自北方小镇的路文汉先生与路文明先生。二位音乐大师花了十二年的时间潜心钻研,最终成就了中国器乐史、成就了他自己,也成就了我们这个“家”
这个名为丁笛乐团的家。
2017年6月29日一过我就要失去学生身份了。过去的日子里我是那样的渴望毕业、渴望工作、渴望脱离这个与考试相随的校园,而真的要离开这片净土时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不懂事——别人梦寐以求的大学时光啊、别人珍惜着的大学时光啊、别人为之奋斗的大学时光啊,我竟然对此嗤之以鼻!
就在六月十号那天,身在鹤城的小伙伴们一同参加了一场盛大的“狂欢”。无论是大学生、高中生、初中生或是小学生幼儿班学生都齐聚在工人文化宫的广场上,在毛主席雕塑面前演奏出属于二十一世纪的乐曲。那一天六点钟我们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化好妆,七点钟准时在学校的操场上集合,九点钟正式开始我们的演出。
这次演出,鹤城这个小小的三线城市竟然成了主会场,竟然有国家领导莅临参与。早在活动开始之前我就和我的学弟学妹们说,这很可能是一辈子唯一的一次演出活动,也可能是最最让人难忘的一次演出。因为这场演出我们准备了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都是怎么过得呢?我不知道我的老师是怎样度过的这三年时光,反正我自己在这段时光里扮演的最主要的角色就是老师。小学课堂里那一张张懵懂的面孔、中学课堂里他们带着新奇和怀疑,高中课堂里满是放松的表情以及大学课堂里的认真求职。每一次支教活动里我都幻化成了老师的身份,在讲台上和大家讲述什么是长音什么是切分音、什么是四四拍什么是四二拍。每一次都会口干舌燥还不敢轻易饮水,每一次都会满脸笑容尽管身体很累。
我的学生们有的没有完整的家庭,有的家财万贯。有的对音乐一窍不通有的有很好的基础。有的是医生有的是患者。甚至还有一些学生们他们比我还要年长。当活动正式开始的那一刻,我和所有的学生一样立在主席台上,上方是湛蓝的天空和嗡嗡作响的航拍器,脚下是坚实的石板路以及泛着热浪的北国盛夏。
那一天,我买了很多糖果用来分给没有时间吃早点的学弟学妹们,也买了很多雪糕用来犒劳长久以来一起忙碌的我的同学们。
那一天,我们从早上六点一直站到中午十二点,每个人都很累,但是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想,这就是我最眷恋的东西,我的大学里最留恋的舞台吧。
我喜欢这种上台演出的感觉。并非因为我自己多么喜欢表现自己,而是喜欢这种大家一起忙碌的气氛。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们相互之间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却在某一时间忽然就集合到一处,然后演奏了同一首歌。我们会不约而同地寻找先沟通的节拍,也会不约而同地等等慢下的同学。这是一种,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明的默契,但是每个人都在这种默契中自得其乐。
但是回头想来,还是会有后悔。这四年啊,因为懒惰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情我推脱掉了很多场演出,这四年来啊,我错过了很多很多的舞台。然而直到自己马上就要失去学生身份了、直到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才开始想到这几年的时间自己竟然错过了那么多的美好。当乐曲进行到最后一个音符,我知道,属于我的大学真的就要结束了。
六月二十一日晚,我和学院里的朋友们一起完成了一场丁笛乐演奏。我的好姐妹问问说,大一时她的一次接触丁笛,大四时她最后一次告别演出,用的又是丁笛,值了。
那天的演出我请到了两个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我高中的知音。母亲自始至终为我摄像摄影,我的知音一直为我鼓掌呐喊。那天的演出我并没有站在舞台最中间的位置,但是我知道无论我在那里,这个舞台的每一个人都是最最主要的明星,因为我们吹的是不同的调子,呈现出的是最终的乐章。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螺丝钉,每个人都是舞台的天使。
就这样,最后一个音符划过,我同其他同学一起手牵着手,然后高高举过头顶,左右摇晃后 向右转身,缓缓下台。
就是这一个转身,我的泪水不着痕迹的滑下了脸颊——我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如果今后我不再从事演艺类工作,这将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演出。是我告别校园的谢幕曲,也是我对舞台生活的告别音。
也许多年后我的学生们会站在闪耀的舞台上弹奏他们喜欢的乐章、或者朗诵他们最钟爱的诗篇,但是这一切真的和我没有什么必然关系了。我会轻轻地在台下为他们故障呐喊,但是这片闪着追光灯的小天地注定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为了繁华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但是繁华过后呢,会不会如我一般怅然若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的中学时光里也有过这样的繁华,但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境,因为在我的骨子里我清楚地认识到,路还长,时间还很久。
但是如今,路的尽头就在自己能够触碰得到的地方,时间的流逝看得到。
但是如今,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未来的生活会有多么身不由己。繁华落幕后,过去的一切,就这样过去吧。
——致我回不去的大学时光
阿黎 2017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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