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佳笑着推开如烟,“你干什么呢?刚才我叫了半天都不应,就走进来。丢东西了吗?说出来,我们是同学,大家帮你。“
如烟望着许佳满面的笑容,不知怎么讲好,许佳却瞟到了如烟手里的《离散数学》,顿时明白了几分。
“是不是自学有困难,来这里听课?告诉我嘛,我们一起来,我也学得不好,得好好补补。“
“不是,不是,我来这儿找个老乡,他没在,走吧。“ 如烟记得许佳对褚国栋那不屑的表情,唯恐被她看到了去。不过,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俩正拉扯的时候,如烟清晰地看到褚国栋从侧门进来,直接走向2103教室,没有带任何东西。估计教室里的书包,有他的一份吧。
怎么办?许佳很热情,优秀如她,自然学业得心应手,偶尔许佳也帮如烟解答疑惑,可大多数时候,许佳总是礼貌而爽朗地笑着,“我也不知道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讲这话时她神情淡定,并不像如烟这般发愁。
是不是因为同行的竞争?尽管如烟认为自己最不具备竞争力。
如烟只好和许佳一起离开二号楼。
许佳默然不语,她有些许不开心,她亲眼看着如烟在上课时间走出实验室,看着她走进那栋理科楼,好久没出来,怎么可能找老乡?何况,压根没听过那里有老乡,也没见过什么老乡给她电话。
或许,如烟瞒着自己,私下里学更多吧。
果然,两人回到主干道时,如烟突然停下不肯走,她表情怔怔的,“我还是决定回去等,我和老乡说好了的,不算话,不太好。“
莫非,她去见网友?许佳忧心忡忡地看着神秘兮兮的如烟,“既然你坚持,那就去吧,自己小心点,别什么人都信。“
“嗯!“如烟一回头就不见了。
“唉!“许佳叹口气,独自前行。迎面扑来一阵浓郁的香味,甜腻腻,晕乎乎,丁香开花了。丁香的花香和紫荆的流瀑,是她早就熟悉了的这个校园的风景。是的,五年前她就在隔壁的学校读书,这里也是常客。那时有种说法,这里聚集了全国最优秀的男生,她们受邀来这里参加活动,女孩子们逐渐有了喜欢的人。她呢?似乎永远都是沉稳而快乐的佳佳,她总是特别有节制,很少大笑狂欢,也没有悲伤哭泣,她只是陪着微笑,这些年她练就了招牌式笑容,从来没有人走进过她的内心。
她不怕孤单,从小父亲教她如何做一个自强独立的女孩,不依靠男人,不依赖爱情,所有的快乐和安全感,都向自己的内心寻找。她出类拔萃,但不骄傲。面对挫折,沉静应对,从不沮丧,也不气馁。她虽没谈恋爱,但兴趣广泛,游泳、滑冰、网球、跳舞,各类牌艺和棋艺,几乎样样都有涉及,且能玩出点水平来。
她不漂亮,皮肤粗黑,个头不高,身量也不苗条,除了一双当地女子特有的大眼睛外,几乎见不出什么特点。哪个女子不怀春?但是,她有强大的内心世界,把小女人的儿女情长,变成理性的思考,比如,在紫荆飞瀑下,背诵枯燥的托福单词。
如烟也很普通,论才能,明显输自己一筹。如烟也贪玩,她的努力,更多时候像一种口号。在许佳看来,如烟过于轻信人,哪怕一个问路的,她都要热心地回答半天,还要带人家走一段。有人搭讪,她也什么都说。刚认识的人要联系方式,她也敢给。男生们似乎也喜欢找她说话,有时候,许佳心底里隐隐有种看不起的声音,那么简单的问题,她为什么非得请实验室的男生帮忙?干么要依赖别人呢?
今天,如烟偷偷摸摸不说一声出去了,她多少有点不舒服,也有说不清的担忧。大多数情况下,她俩一起来,一起走,可如烟却总有些事情瞒着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许佳放纵自己,没有回实验室,却在紫荆那一树的紫瀑下,听远处的流水,近处的风声,以及各处传来的谈笑。自然的一切,都如此喧闹而热烈,似乎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话说如烟急急返回2103,果然褚国栋还在。他旁边一堆白色草稿纸,还在列各种式子,计算得很专心。
如烟悄悄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也许是感到有人,褚国栋抬起头,撞到了如烟怯生生的目光。
“哈,饿死计算机系的女生,你终于来了!“见面总是痞子风范,如烟捂着嘴巴低声说:“有那能耐就不来找你。“
“嘿嘿,还用说吗?看你也没这本事!“他得意的神情,令如烟怀疑那封信根本是另一个人的手笔。
然而,讲起题目来,他完全换了个人,思路清晰,语言简洁,困扰如烟的问题一下子烟消云散。他说,才这么点,你学得太慢了吧?这几章,都看过吗?会吗?
然后他开始讲原理,画例题,出题给如烟试做。这么长时间以来,如烟似乎第一次打开专业大门,看清一点道道,原来,奥妙在这里。
门口涌进一群学生,有一个在黑板上写了“此教室晚上有课,请上自习的同学去别的教室“,他问如烟,“走吗?“如烟愣了愣,冒出了一句,“你先走,我等会儿。“
六点多,如烟带着豁然开朗的兴奋和抑制不住的激动离开教室,一出门口,就打电话给许佳。
“你在哪里?“
“西坡径紫荆花下,你呢?“
“我来找你。“
“不和老乡共进晚餐?“
“不,……,我们一起看紫荆花吧!我们去——紫荆餐厅,好吗?“
如烟想起了报道第一天那圆圆的建筑,上书大大的“紫荆“二字,后来许佳告诉她是餐厅。一个餐厅能有这么诗意的名字,她渴望了很久。今天突然特别想去,吃完和许佳散散步。
紫荆餐厅的门帘上印着如瀑的紫荆花,触摸到时两人赞赏地称这里的情调,然而一秒钟后情况变了。门打开那一刻,一对紧紧搂抱的情侣身影进入眼帘,待两人仔细看清楚后,许佳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如烟难过得几乎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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