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当我还是个孩童时,村边多麻林。为了沤麻,便在河滩上挖了好多池塘。每逢夏季,池塘里的青蛙异常活跃,简直成了青蛙的乐园。多日不见肉味的我们,便瞄上了这些青蛙。
最好是下小雨的时候,伙伴们拿着钓鱼钩,绑一小块嚼过的玉米杆。鱼钩在池塘上晃来晃去,那块奶糖般大小的玉米杆,酷似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天色昏暗,加之细雨迷蒙,青蛙大都看得不真切,纷纷跃起捕食。前仆后继,它们一个个被挂在鱼钩上了。
捉获青蛙,只揪取两只后腿,前半身扔到河里。有伙伴握住青蛙,活活地将两条后退掰下来。那前半身还在池塘里,痛苦地挣扎,想想也很残忍。当然,我更更愿意,将青蛙摔死,马上掰下双腿。死也让它死得痛快些。
青蛙腿被剥去皮,露出了粉嫩肥美的肉质。傍晚回去,在满满家的院子里生起一堆火,找几块砖头围起来,上面支一口锅。将青蛙腿倒入锅里,加水煮。伙伴们围在旁边,一边闲聊,一边闻着缕缕肉香,也是难得的享受。火光映照出一个个脸庞上生动的表情。
那种表情,只有吃酒席才有的,带着对美味无限的向往。等待是焦虑的,备受折磨。但美味终于出锅了。开吃的场景,让我终生难忘。夜色朦胧,火光掩映下,每个人的额头闪着油亮的光,腮帮子上的肌肉有节奏的运动,异常生猛。烟火的气息,肉香味,在院子里四处飘散开来。其实青蛙肉并不不多,大不了二三斤。七八个少年凶猛的吃相,让人联想起梁山好汉,大块吃肉的豪迈气象。
童年里,最美好的会餐,这次达到了极致。在贫瘠中,一年难得吃一次鸡肉。青蛙腿,鲜美而有嚼头,恍惚间,误导了我们的味觉,以为是鸡肉了。跳远健将青蛙的后退,在不断的锻炼里,练就了条条绽出的肌肉,才给我们呈现出如此肉质细腻,肉香弥漫的美味。
那是生命中仅有的吃青蛙肉的记忆。年龄比他们小两岁的我,只抢到两只青蛙腿。吃完肉,将骨头嚼碎,品砸了好一会儿,仿佛要将肉香留的更久一些。最后,这帮贪婪的吃货,将肉汤都喝了个精光,一点渣都没给我留下。
在特殊的岁月,一顿野味,留给我们的也许是一生都无法颠覆的馨香。
多年后,和妻子在上海吃了一顿干锅牛蛙。活牛蛙我没见过,据说比青蛙的体型庞大了许多。估计就是大象和小象的区别。依然有种家养鸡的嚼头,加了好多鸡精,但没有童年的那种香味。也许野生青蛙吃的大都是昆虫,自由自在,心情大好,当然它的肉,比人工喂养的牛蛙要更胜一筹。
青蛙在南方一带,叫做田鸡。因其味美如鸡肉而得名。古代就有人喜食田鸡。因田鸡能保护庄稼,防治害虫,历史上曾有过吃田鸡的禁令。贩田鸡的,将冬瓜掏空,把将田鸡塞到里面,卖给王公贵族。
如今,环境恶化,水质污染严重,故乡的蛙鸣声越来越稀疏,人们很难见到青蛙的踪迹了。
有些酒店餐馆,供应青蛙肉,大都是人工喂养的,也能满足一下,人们对美食的好奇心。当然也会让如我辈,重温一下童年吃青蛙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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