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晨，漆黑的天空只有圆盘一样白月静谧的陪着倪大妮。借着月光，身上新添的青紫血瘀还有以往的疤痕毫无遮拦的显现了出来。这次是她第三次怀孕。第一次两个月不到没了，第二次是小赵踹了一脚没了。婆婆天天骂她不下蛋的鸡，惹的街坊内外都以为她怀不上呢。这次怀孕，婆婆终于良心发现对她好了些。可是今天这无妄之灾就像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大妮心里苦，可是却流不下一滴泪了。她还算是个人么。
韩淑萍的话就像咒语一样蛊惑着她。凭她再榆木疙瘩的脑袋也能稍微理解那么一点。
“谁说女人就是命贱的！”韩淑萍慷慨激昂的道，“没有女人就没有男人！咱们女人也是人啊。”
是啊，女人也是人，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大妮唉了一声，偷偷的起身，摸到灶台旁的一个小角落，里面还有她私藏的五块钱。她摸了摸，还好，钱还在。这些钱，仿佛给了大妮活下去的信心。大妮靠着灶台歇了会儿，周围安静的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慢慢的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大妮看了看天，叹了口气，起身开始生火做早饭。
二
碎嘴的老赵家的逢人就要把脖子上的伤痕漏出来并声色俱厉的控诉着尖嘴婆婆的“罪行。”众人有人同情之，有人也给尖嘴辩解，“人家儿子是在城里当官的，你那样说他，也难怪和你急！”
老赵家的抢嘴，“那她也不能偷吃我家的鸡。我家媳妇好不容易才怀了一个，还要留着给她补身子呢！”
众人听了哄的笑了起来，为啥子？因为老赵家的对媳妇儿一天三小骂，三天一顿打。给媳妇补身子？给她自己吃差不多！
因着老赵家的碎嘴，全村的人都知道尖嘴偷吃了她的鸡还打了她，也都知道了尖嘴当官的儿子给媳妇洗脚。
三五日后的周末清晨，一辆奔驰S系列的黑色轿车缓缓的驶入了村口，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在后面跟着，大人们也都停下手里的活计扭着脖子看。大壮眼尖，一看到那辆黑色轿车，转身对屋里喊，“妈，大宗哥回来了！”边说，边三步并两步进屋，跟炕上的村妇道，“喂，你搀着妈去大宗家看看婶子去。”
大壮家的停下手里的针线，把手往两步的衣服上抹了抹，嘴里嘟囔道，“有什么好去的，尖嘴那个牙尖嘴利的，每次去他家，妈比看见玉皇大帝还恭敬呢。”
大壮一瞪眼，“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你懂个啥，大宗手里随便漏点都够咱们一年的嚼用了。”
大壮家的停下脚步，奇怪道，“不是说他没出息怕婆娘么。难不成还这么有本事。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怕婆娘作甚？”
大壮见她还停下了，一跺脚，着急的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就赶紧走吧。”
大壮妈插了一嘴，“秀珍，家里横的都是怂包。你瞧那小赵，也就打打大妮，在外头连个屁都不敢放！”又道，“你去柜里把那件绸子袄拿出来，你也换身干净的衣服。”
大壮家的一向敬畏婆婆，听婆婆这么说，憋住一肚子问号，忙不迭的找衣服换衣服赶紧出门。她知道，要是真的去了迟了，即便有婆婆护着，大壮急了也是要动手的。
三
在孩子们好奇的眼神中，在大人们充满了羡慕和嫉妒的眼神中。轿车停在了尖嘴家门口。大宗一身黑色立领厚呢子大衣下了车，转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一位丽人也下车了。
大人们都像被丁住了一样，孩子们也不吹口哨了，也不追跑打闹了，时光仿佛凝滞了一般。
大宗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嘴角微微上翘形成一个满意的弧度，拉着丽人的手道，“丽香，咱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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