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全力忘记的事,怎么也忘不掉;想要记住的那些生活里点点滴滴,如果不写下来,却悄悄都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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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久天长》是王小帅最近的一部长电影,三个小时的影片,极有是枝裕和电影慢调的故事感,确是催泪。《名人面对面》的许戈辉说,最后 “地久天长” 四个字一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眼泪都下来。我就冲着这句评价去看了电影,然后比她哭的快了一点。
电影最后,男女主角在朋友家看新生的小孩的时候在窗帘后接电话的那最后一幕里,眼泪就落下来,那时候,“地久天长” 刚好出来,白色的字,模模糊糊的。
电影故事讲述的方式很平淡,一个镜头接一个镜头都很规矩,有时现在,有时过去,有时再过去,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没有特别的被剧透,加上这种讲故事的方法,容易让人丢线,觉得好像没跟上故事的逻辑,哪段是讲哪段时间的事有点混乱,后来会明白是怎么样的故事,觉得在脑袋里面加工出来了一条按顺序的时间逻辑。加上演员的演技非常接洽,每个人物都有在剧中独立的人格特点的感觉,都有存在感,像比如说咏梅的角色其实台词不多、说出来的也大都是些极平淡的话,但是角色却正是被这些平淡的话给建立起来了,她讲的是活生生的人的话。
最后一幕接电话的场景就是一个例子。星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不得而知,而妈妈(咏梅)在一个劲的重复:星星啊,爸爸妈妈特别想你。你带女朋友回来了?星星都有女朋友了,妈妈转脸对爸爸(王景春)说。这几句话于我就是不可思议的催泪弹,因为那语气演的太真实了,好像咏梅就是那个被打了二胎、失独、领养了孩子又走掉、心理上几又乎失去了丈夫的那个一穷二白的女人,好像她就是那个妈妈,那个年代的女人。我就在想,可能爸爸妈妈有的时候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可能也和那个年代有关?我好希望妈妈冲我讲:莹莹啊,妈妈爸爸都好想你啊,你快回来呀。想着这样的场面,眼泪就掉下来了。
那个年代的事情,就是有关七八十年代文革后生活的故事,我一直非常感兴趣。因为那是爸爸妈妈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吧。但是像成这样流水曲折、插叙倒叙的拍三个小时还能让人看完的可能也就王小帅了。
事情发生的还挺离奇了。星星和浩浩两个小兄弟,同年同月同日生,爸爸和妈妈都是一个厂子里的好弟兄好姐妹。浩浩的妈妈是计划生育属的工作人员,因此在得知咏梅又怀孕了的时候,强硬的就让她把孩子打掉了,是她分内的工作。可是这个时候,星星死了。星星是浩浩的好弟兄,两个人总是黏在一起,浩浩胆子大,什么黑洞都敢钻,星星胆子小,总是躲在一边看着。有这么一次,两个人在水库边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浩浩想要下水,星星不敢,被小朋友嘲笑了,浩浩就说:你不下去我以后都不带你玩了。于是星星就下去了,下去本来没事,但是在水里面他越来越害怕到大喊大叫,其他小朋友笑厉害,浩浩觉得丢人极了,就推了星星一把——浩浩长大成人后,在妈妈去世后和咏梅夫妇讲了事情的真相,他似乎没讲清具体推了以后星星怎么就淹死了,但是星星确时死了。
这样子看到这件事全部原委已经是影片最后了,这样看来似乎是浩浩 “杀了” 星星,浩浩的妈妈 “杀了” 他们的第二个本来可能降生的孩子,于是,这两家好弟兄好姐妹,就不知道是什么了。知道事情真相的浩浩爸爸拿着菜刀去找星星爸爸,你去把那小混蛋(浩浩)砍了,咱们一命抵一命。星星爸爸是理智的,他指星星爸爸的脸说:放屁。叫浩浩爸爸永远不要再浩浩面前再提这件事。“你跟海燕都不要再责怪孩子了,只要活着,一个字都不要说,星星已经不在了,我们要爱护好浩浩。“
星星爸妈搬走了,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为了躲开熟悉的人、过去的回忆。他们领养了一个孩子(王源),又取名叫星星,这孩子确实个孤僻倔强的小孩,受了班上同学不少欺负。“我讨厌他们,我也讨厌你们。” 他对星星爸妈说。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他离家出走后领了一堆骑摩托、不上学的同样不务正的痞子朋友们回家,因为看到报上的寻人启事里面写着自己,写着他的身份证已经办好了,叫他回家。他就回家来拿他的身份证,爸爸给了他他的身份,他本名不是星星。于是他也离开了。
星星爸妈又两个人了。
星星爸爸做了出格的事这点我到现在都对他耿耿于怀。浩浩妈妈的妹妹,一个美丽高挑、性格不羁的女孩茉莉,以前曾是星星爸爸在工厂里的学徒,他们很亲近,但那个时候应该是家人那种亲近吧,像是哥哥的兄弟和哥哥的妹妹那种。这一次,她去找星星爸妈,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这一次她请他到酒店里,然后两个人发生了关系。这是没进入影片的,我的意思是,当时不知道他们两个有这样,是到后来,茉莉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她要出国了,打电话给星爸要见面。她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一点简直是让人没法接受的故事情节。茉莉的意思是,你去告诉嫂子,如果她要这个孩子,我就生,当我们家还给你们的。
这可能如果按照那个年代,从压抑到解放,从一个世界过渡到另一个世界的那种扭曲状态里任何疯狂的故事情节都不算什么的逻辑来看的话,可能能够理解,就是,茉莉一开始就对这个爸爸的兄弟有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们在厂房里面还有过身体上的近距离接触,对于小茉莉来说,可能她不明不白已经对这个老大哥有了好感,这是正常,甚至影片里能感到的,在舞会上面,星爸一进来,她立刻站起来,那时候已经上大学了,身材长成,思想也成熟了,还是小孩子个性,跑过去就要和星爸跳舞。到后来,生活上的变动、无依无靠和要出国的未知的未来都让她想要 “犯个错误” 的想法越来越真实。于是就这样做了。
于是星爸做了浩爸的妹妹。在影片最后,星爸去浩爸家看他的孙子的时候,浩爸浩不知情的把正在视频的妹妹连线给星爸,何知两人曾发生什么事,有过什么情。彼时,茉莉已经嫁了外国人,有了混血,混血小孩出场时是极微妙的情节,浩爸讲,把孩子叫出来啊,这一句话,吓呆星爸,他不知道她已家了人,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当年那个自己犯了错有了的孩子呢?是他吗?她打了吗?他脸上的表情尴尬极了。如果真的是一个中国面孔出来可能他就晕那儿了吧,结果是一个外国面孔的小孩,我的心都一下子松了口气。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真的生下来 “还一命”,那才可怕,这俩家人才是真的乱套。
但那疯狂年代出来的人,也是人,也懂得什么是什么。
影片最值得欣赏的地方,我想就是王小帅拍戏、讲故事的方式吧,很慢,很安静,很平常,然后就把一件事给讲开了。
我对王小帅作为一个故事讲述者深以为意,像看他的《我11》就知道他所关心的故事和人是哪一些,是他成长起来那个年代里的人,那个年代里的事,他自己也讲,怎么絮絮叨叨的还在讲这些故事呢?—— 因为过去的不会就这样过去,我们总是要直直的面对,而且是共同、大方的去面对。
对于历史,我们总以一种 “过去的就过去了,要向前看” 的方式来回避,何知,那回避的明明就还在那里,没有被人注意,也没有被人忘记,只是再不被人提及,其实,如果我们真的去看过去,眼睛就这样盯着它,然后让它开口讲话,它所要讲的故事,也许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真实,而当我们敢于去面对真实时,我们才成了我们,历史才真的成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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