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过往,你看这句,歌德的。"
小月朦胧的照进伏案读诗的人。这句话是谁同他讲过,这般稔熟。
于你,大抵如此。站在西雅图的街道上,华灯初上,稀疏的人只来往,那是几月的狂风,吹摇着你颈上丝巾,系紧了的陈年又被一壶浊酒冲散开来。
北平,几年,写于?
:"阿笙,几年了?"
读诗的人,放下笔墨,倚在楼梯口向下问。
:"少爷,笙姑娘已经走了快六年了,你念着也快六年了。"林管家答道。
月光照的满堂清亮,下人打理过的花散着阵阵幽香。
:"林叔,你可知阿笙与我头次的见面,她说我误了她的学识时间,害她被老师问教。那可是十多年前的故往了。"
阿笙,生生不息。几词烂于心头,叫人忧愁。
:"我还记得啊,我们第一次相约在庭书街的餐厅中,那是家重建不久的西餐厅。那个穿着洋裙的姑娘啊,躲在小角隅中看我着急。而后又说我不懂得她心思,应当找家茶馆,平日里在军机处喝的茶还不多么?然后啊,然后。我喝了许久她煮的茶,我还想着喝一辈子了。这一辈子怎么就这般短苦。"
:"少爷,你这,你年纪青青的光阴还长着。这么去想怕是老夫人要受罪了。"
林管家听到后方静动,急忙转过身。
:"夫人,您来了。"
:"少爷这么晚不回房,怕是疯了?几年了,还念着那人,真是情深,只可惜了对方连封信都未有寄来,枉费了啊。"说完,弯下腰落坐在木椅上,旗袍勾勒出的身段,不难看出这是个锁住了匆匆流逝的年华的女人。
:"林管家,明日去西坊街,流沙茶馆给我买包红茶叶回来,对了,阿笙,不喜于身在闹处,这里总归过吵,把后院的厢房清扫干净吧。"
凌写意看向远处隐没在雾气中的青山,这夜晚,总是归于冷清的。
:"少爷,可是笙姑娘要回来了?"
:"不,不是。我会等待,或者我去寻回她。"
落叶卷到半空,丝巾已然不知所踪,吹走了的,没入西雅图的不尽黑夜中。
"阿笙啊,清秋幕府井梧寒,清秋你可喜欢?你可别别了我,独自一人赏秋景啊,少爷我就算军事再繁忙,这点陪你的闲情还是有多的。"
:"嘿,又在一人思想何事,看你许久了,报告写完了?去喝杯小酒暖暖身子吧。"男人像很是熟悉她一般,分贝过大,打乱了蒋夜笙的思绪。
:"酒就算了,不擅饮酒,喝茶吧。许久没喝过北平的茶叶泡出的茶水了。"蒋夜笙拢了拢快要倾泻下来的情绪。
北平几年了,写意。
:"笙姑娘竟有这般雅致,可这西雅图的街店可难寻得到一个茶馆。"男人含笑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看向蒋夜笙,意味清晰。
:"恰巧,我知道一处雅地。"蒋夜笙深吸了一口气,无望得看向隔岸的水色。
:"哦?这世上之事独独就怕恰巧这二字,笙姑娘心事满满啊。"
人群渐渐密集起来,气氛活热起来了。小街对面的小夜灯不停的变换着不同色彩。
真是繁闹啊,写意。
:"从一位故人那儿知晓的,本来打算好要来喝上几杯,奈何世事变改无常。"
西区的茶馆里,人影稀少。馆长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前看着过往的人群。无人喝茶,人间喜爱茶味的人,大抵都流失了。
:"张馆长,北平来消息了。老爷说少爷后日到西雅图。让您老好生招呼。"
做事的伙计,急急忙忙的跑进茶馆,看到老馆长快要合眼入睡的模样,这老家伙,醒来不知道会有多欣喜。
:"少爷,此次过来。可是游学?什么时候回去?我叫他们安排妥当。"
:"不走了,我不会走了。"
阿笙,我不走了。想和你煮的茶,我想着喝一辈子。
清秋几年,草木繁盛在春,落叶又飘落于泥。
大教室里,老先生在讲着十年文革。
:"老师,你说,这中间得有多少人误了学业。要是我,我就去……"
教室中传来一片笑声,:"哈哈哈,就你,陈大公子,什么时候也有这般胆囊了?"
被羞辱得红了脸的少年,指着狂妄的少女。
老先生,轻拂去衣袖上的尘灰,苦笑着望向底下的学生们:"人生啊,就是这般,一眼无边。你们这,怎会懂,你们呀,再等几年吧……几年?"
窗户没合紧,风摧枯拉朽般的直入教室,吹起了讲堂上的一本歌德诗集,到底是哪一页,竟停驻那般久远。
老先生看着窗外夕阳无限,又是一片天的烂漫,清秋已过,人生几何,莫念。
山风来回,世界惭双足,生涯付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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