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年关将近时,村里头家家户户在贴对联,挂灯笼,大门上那红红火火的“福”字,在斜晖脉脉中,显得那么地醒目,那么地祥和,喜庆的气氛已悄然降临。
母亲屋里屋外,忙得不亦乐乎。前几天,母亲又跟我说起买年货的事情,她说:“静子,今年过年,阿姨、姑姑一家可能都要来我们家,我们要多备一些年货,好款待客人。”
母亲虽每天想着如何过年的事,但我深知她的内心肯定是非常愉悦的,因为她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担心没钱过年的烦事了。
童年记忆中,最怕过年的是父母。在我们小孩心里,盼过年就像盼星星,盼月亮,扳着手指头等,等一年中仅有的一次盛宴。那过年的日子,才叫真正的奢侈。家家户户都忙忙碌碌,香气阵阵,有做米糖,捣麻糍的;有做豆腐,烹肉的。大街小巷里,处处飘香幽幽,那浓浓的年的味道,如今忆起,依然香甜。
村民们杀猪宰羊,祭祀村头供奉着的唐王老爷和关公老爷,并将其请至东边的古庙头看戏,祈求来年降福于民,风调雨顺。一路上喇叭唢呐,爆竹声声,大人们抬着唐王老爷,我们一群小孩紧跟其后,场面其是恢宏,队伍其是庞大,热闹非凡,成为过年时独具民俗风情的一道风景线。
紧接着的日子,村里每天有社戏演出,下午一场,晚间一场,我们老早就搬上家里的长櫈,排排坐在露天剧场,耐心等待台上旦角、生角的精彩出场。若说看的是好戏,其实我们赶的更是一份热闹,过年时仅有的热腾场面。
儿时的年味|记忆中,那过年的滋味“几家欢喜几家愁。”过年是个好日子,但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每在年关时,总是忧心忡忡。她忧着我们弟妹三人没有新衣服,她忧着亲戚来拜年时没有好菜款待,她忧着皮箱底下仅有的几元钱如何过好这个年……
长年在海上捕鱼的外公最懂妈妈的心了,在过年前,外公总会给我们带来五元、十元的压岁钱。我是长孙女,每次得到十元;弟妹各自有五元。这几元的压岁钱,在当年我们的眼里,数目极是可观,足够我做套漂亮的衣服了。可母亲总给我和弟弟做新衣服,而且一年只做一套,至于妹妹,老穿我穿过的旧衣服,以至每次过年,妹妹总会泪花飞溅,怪母亲偏心,闹着要穿与我同样的新衣服。多年以后,那哭闹的场景,我还记忆犹新。可年纪尚幼的妹妹永远不会理解母亲无奈的痛楚,永远不会懂得曾经生活的艰辛!
曾经的过年,虽带着涩涩的记忆,但期待和欢笑永远是我们过年的主旋律。除夕之夜,烟花璀璨,爆竹声声,兴奋过度的我们小孩们,将新衣新裤放在枕边,整晚不想睡觉,就怕一不小心,错过了年的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在邻居们“妹子,来喝碗红枣茶吧”的邀请声中,我们赶紧起床,然后去半山庵凑热闹,亦或爬过旗山山顶,来至山后的大庵和小庵,那里也有庵堂,春节这一天,来的香客络绎不绝。下午时,我和几个亲近的小伙伴,穿街走巷,玩了东家,又玩了西家,直将自己玩得精疲力尽,很是尽兴。
老家在山头,这是个依山傍水的美丽古村,村后有座山叫旗山,旗山南面的半山腰上,有个香火很旺的庵堂,我们称之为“半山庵”。平时就常有香客来祈福的半山庵,在过年这一天最是热闹,除夕夜十二点还没到时,就有很多村民来至这庵堂,有点蜡烛祈福的,也有捐赠钱物的。据说,谁在新年最早时辰来此庵堂祈愿或捐物,谁就有可能在这一年交上好运。
父亲尤其信佛。除夕之夜,他早早就来至庵堂帮忙。一批又一批进进岀出的香客,一根又一根燃烧着的蜡烛,使得庵堂整晚烛火通明,香气氤氲。父亲与几个虔诚的村民一起,将正燃烧了一半的蜡烛拔掉,放至一边,好让下一批香客再点上蜡烛。
每年的除夕之夜,无论天气有多寒冻,父亲都来这半山庵堂忙乎。朴实憨厚的父亲愿为佛祖多做善事,希望子女将来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也许这庵堂的佛祖真能灵验,也许是父亲的爱激励着我们,使作为子女的我们不得不上进,我和弟弟后来还真考上大学,跳出农门,过上了还算幸福的城里生活。
儿时的年味|记忆中,那过年的滋味前几年,父亲再也轮不到这好事了。同在半山庵下不远处住着的邻居章叔说:“静子爸,你们一家的生活已够圆满了,以后这善事就让给我们吧!”父亲笑着点了点头。其实父亲真老了,他再也没有以前那般身子够他忙乎一晚了。于是乎,
这替庵堂拔蜡烛的好事,父亲再也没插手过了,但作为子女的我们永远记得父亲曾经满满的爱,为佛祖,也为我们子女。
又是一年岁末时,眼前不由地浮现出憨厚的父亲在庵堂佛祖前,一会儿弯着腰,一会儿挺着身子,拔蜡烛,放蜡烛的情景。在红红的烛光映照下,父亲的背影是那么地瘦弱,又是那么地凝重,一直深深地印在我们子女的心底里。
最是难忘从前过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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