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孔子给学生传授了三条处世之道,一是约束自己行为,二是多说别人好话,三是多交贤友(乐多贤友)。前面两条是手段,交朋友才是目的。关键在于什么样的朋友才算贤友呢?孔子认为正直的、诚信的、见识广博的朋友才算贤友,所谓“友直,友谅,友多闻”,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你就赚了。
孔子交友的标准很高,要么能帮自己,要么能教自己,不如自己的就不和他来往(毋友不如己者)。所以“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句话一直以来都被曲解了,好像随便三个人都能做孔子的老师。这句话隐含的意思是:只有在某方面能教他的人才能和他平起平坐。当然,偶尔也难免遇到比较差劲的人,那就只好“择其不善者而改之”,把他当然成反面教材好了。
孔子好交友,但不喜欢老和朋友们腻在一起。子游说他“朋友数,斯疏矣”,意思是如果经常和朋友见面,感情会疏远。我总觉得这是没朋友的托词,《论语》里几乎没有孔子见朋友的记载,如果颜回算亦师亦友的话,也只有一个。没朋友,可能还是标准定的太高,毕竟是圣人,曲高和寡,可以理解。
虽然不喜欢经常和朋友见面,但如果有不常见的朋友来访,孔子还是很欢迎的,所以他才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又是一个长期被误会的句子,一般被解释为:有朋友从远方来,难道不该高兴吗?把“乐”解释为高兴,这句话就变成废话。孔子这样喜欢交友的人,朋友从远方来,他自然是高兴的,为什么要用“不亦(难道)”这样的字眼?不通。事实上这里的乐不是指快乐,而是音乐:有朋友从远方来,难道不该奏乐吗?以奏乐来表达对来访朋友的尊重,这符合圣人的身份,孔子最重礼乐。礼,是规矩;乐,是音乐。
孔子大概是中国最早的古典音乐发烧友,他曾跟随鲁国乐师襄子学习击磬,后又学抚琴。在音乐上,孔子有一定的造诣,也有他独特的品味。公元前517年,35岁的孔子到齐国旅游,和齐太史讨论音乐,听了齐国乐师演奏的《大韶》,一发而不可收拾,在齐国连听三个月,连肉味都忘了。《大韶》歌颂虞舜,是孔子一生最爱,次爱是歌颂周武王的《大武》。对这两首曲子,孔子有专门的评论:“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孔子认为《大武》尽善而不能尽美,原因估计是舜的帝位由禅让而来,武王的江山却是用武力夺得,身段上落了下风。孔子听过《韶》、《武》后修订了《乐经》,把当时著名的古典音乐都收入其中。上课时他也会教授《乐经》,教学方式是“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小学生教《诗经》,中学生教《礼经》,大学生教《乐经》,他认为音乐课是最高级的课程。
孔子在音乐上的喜好和交友很相似,都是以高洁优雅为美,所以他不喜欢流行歌曲。春秋时有不少描述男女情爱的流行歌曲,郑国的音乐尤其如此,孔子瞧不上,他说“恶郑声之乱雅乐”,还说郑国的歌很淫荡,唱这歌的都不是好东西(郑声淫,佞人殆),这是很严厉的批评,近似于咒骂。
孔子周游列国,除了齐国和郑国,还到过不少国家。他沿途听到好歌,都会让人再唱一遍,然后自己跟着和声(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如果听到不好听的呢?不要紧,孔子有一件随身法宝——木铎。木铎是木舌头的铜铃铛,它是各国使臣往返通关的身份凭证,摇起来很响,不管听到什么淫词浪曲,只要摇一摇木铎就都能屏蔽了。《论语》里有个小故事,某日孔子带着几个学生来到卫国边境上的仪城,仪城边防站长(仪封)听说孔子来了,说国际上的知名人士他都见过,就是孔子没见过,一定要见。站长见过孔子以后,十分佩服,出来看见几个孔门学生因为跟着老师出门一路碰钉子,一个个垂头丧气,说:“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木铎也可以是乐器,孔子一生与音乐为伴,乐(yue)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这句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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