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

      我觉得我无论如何也要写一篇关于我的母亲的文章来表达我对她复杂而热烈的感情。

      她年轻的时候是村花，人美又会做事，这在当时的农村社会已经足够了，可惜的是，她的婚姻不是很幸福，她嫁错了人家，她的出生不太好，五岁丧父，她的妈妈又在中年阶段因为病痛而锯了一条腿，她上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文革时期，她的一个哥哥还被打成反革命，可想而知，这样的家庭出生在当时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呢，据说，最早有人把她介绍给一个家境还不错的小伙子，父亲是正式工，小伙子可以接班，在当时的社会大环境下，能接班成为一名工人，那是相当了不起，可惜，最后不知为啥没成，我的母亲很好强，于是她选择了我父亲，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父亲也能接我爷爷的班成为一名工人吧，她觉得至少这样她得到了平衡。我父亲人老实，长得也不错，我想他们一开始肯定是非常满意对方，可是，婚姻不是两个人你亲我爱就好的事，我母亲摊上了一个恶婆婆和三个不省事的姑子，而我的父亲又是那种“大孝子”，这是她婚姻生活不幸福的根源。

      在我的记忆中，就是无尽的争吵乃至打架，百般无奈下，我母亲做出了她这辈子最不明智的决定，她辞掉了人人羡慕的教师职业追随我父亲去了大西北，就是为了避开恶劣的婆媳姑嫂关系，代价就是从此之后开始从事体力劳动。我长大后问她为什么当时不离婚，换作我，情愿离婚也不能把自己的安身立命的饭碗丢了，我恨她太软弱！她回答我：“我离婚了，你就可怜了！”，当时的我不太理解，现在想想，母亲的坚持和韧性给予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可以说，中国妇女的优秀品质几乎都在母亲身上得到了体现和升华：坚韧不拔，吃苦耐劳，忠厚善良。

      她带着我父亲下班后给人剥洋葱，几分钱一个，洋葱刺激得他们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她都忍住了，就是能够多挣几文钱，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从事着高强度的体力活，任劳任怨，你都无法把眼前这个劳动妇女和优雅的人民教师联系起来。我多少受她的熏陶，也培养了坚韧不拔的生活态度，再苦再累，我都可以咬咬牙克服过去，只要心中存有信念，这种精神陪伴我走过了三个春春秋秋，完成了本科自考，这种精神鼓励我在S市扎根发芽，我相信这种顽强拼搏的精神会支撑我度过人生的低谷，也会传给我的下一代。

      我很少再看见比我母亲还要善良厚道的人了，她心底纯良，对人抱有怜悯之心，同情弱者。有一次，我和她在桥上走，前年一个中年男人吃力得拉着三轮车上桥，车上堆满了杂物，看起来是做小生意的，我母亲箭步上去推起了那三轮车，前面的男人吃惊的回头一看，非常感激的对我们说谢谢，母亲说：“没事，你这样省力一点”，那个男人千恩万谢，上了桥，骑着三轮车走了，我问母亲为啥要帮他，又不熟，母亲说的话我一直忘不掉：“我们也受过苦，知道很难”，是的，她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难，所以她比别人更能体会苦难，更会怜悯他人。

      大姨娘家的孙子要结婚了，家里没钱，到处借也借不着，不是人家没钱借，而是人家不愿意借，前两年，表哥出了车祸，到现在还没上班，车祸肇事者也不肯赔偿，就靠表嫂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大姨娘家的孙子也没上大学，找的工作能把自己维持过去就不错了，这样的家庭状况谁敢借钱给他们？不得已，表哥找到母亲了，让母亲跟我说说能不能借个十万八万救救急，说是等肇事者赔偿金下来立刻还我，母亲也为难啊，我也要面临买房呐，但是她又不忍心拒绝，跟我通了电话，我很犹豫，万一要是他们年底还不起，我买房计划岂不要受阻？母亲见我犹豫，就安慰我不要操心，她自有办法，不会拖我后腿，我挂了电话，心中无限感概：穷人连钱都借不到啊！

      隔了一个星期再和母亲通话得知，表哥的借款已有着落，母亲以她几十年来良好的信誉和威信，已经帮助表哥在亲戚中借了十万，不过因为有一家和表哥交恶，故均是以母亲自己的名义来借，而表哥仍旧以为借款人是我，我在电话里怪她不该多事，万一年底表哥没钱来还，岂不是要自己承担这个还款责任？母亲也没说什么，只说表哥也不容易，不能不帮，见死不救，我又怪她不该借那么多，五万足矣！对方无话。

      没多久，表哥儿子结婚了，没几天，母亲打电话兴冲冲地告诉我，肇事者的赔偿金到位了，表哥在儿子结婚第二天就如数偿还了借款，母亲也悉数偿还给借方，此事得已圆满了结。听她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我心里五味杂陈，前几天还和弟弟弟媳议论此事，认定表哥无力偿还，最后都要自己兜底，母亲太傻，这种人怎能借钱？为自己的英明之举赞颂，如今是扇了自己耳光，心中惭愧不已，我们这些精打细算之人怎能比得上母亲的厚道善良？若世上均是我们这些势利之人，岂不是太过寒凉？还好，这世上还有母亲这样的“傻瓜”能让人感受一丝温暖。

      母亲太过于节俭，或许由于穷怕了原因，把金钱看得太重，她也犯了一些“错误”，她总是计算金钱的得失，而失去给我们温暖的机会。比如说，弟弟上大学，她心里算算，如果她去送，还要请假扣钱，如果我去送，我有年假，不扣钱，为此，她怂恿我去送弟弟上大学，她就在家里上班挣钱，我想这对于弟弟而言一定是个遗憾。再比如，我生第一胎，她不肯过来陪我，说是把路费工钱省下来寄给我买补品吃也划算，我气得大哭一场，苦苦哀求，她才肯舍得请假坐车过来，我生第二胎，她老人家非说第一次来早了，误了她的工，要等到我有动静才来，结果，外孙在她上车之际就已经呱呱落地……这种例子举不胜数，我为此埋怨过她，甚至有过恨意，但是又如何，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她有她的苦衷和她的思考方式，而这种思考方式是她人生的一种印记，抹也抹不去。

        我爱我的母亲，尽管我有种种不满，种种恨意，但是，最终，我都能在内心握手言和：“我爱你，妈妈！祝您健康长寿，晚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