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败兵到俄罗斯族商人（一）

曾经，来到东北的俄罗斯族传说着一个故事，一个不速之客用勤劳和头脑改变自己命运，从流落的不速之客变成创造奇迹的商人。

那个全身白色的雪人蹒跚前行，那令人迷惘的雪盲平原中，他用马刀奋力地劈砍荆棘，生锈的铁壶敲碎冰面，深饮凉透心脏的冻泉。他在绝望时会翻看一个不走的怀表，他觉得里面圣母的画像会告诉自己始终会是一个幸运的人，一如每次探险中他终会遇见财宝，每次劫掠中他总能大捞一笔，最终成为远东一个拓荒英雄，或者，一个杀人恶魔。

那个最常见的纳甘转轮手枪和哥萨克步枪是对手的噩梦，在极东之地是这些“毛子”的标志。眼前这个毛子显然落了单，他有过很多名字，意为“农民”的叶戈尔最终被他改为“谢尔盖”，并且成为他庄园的名字。有过从日俄战争中死里逃生的经历，可以让他成为新生苏维埃政权需要的人才，可是保有对土地与地位的执念，他跟随了高尔察克的政府，而现在，被打散成了流亡的光杆司令。

“叶戈尔，哦，不，谢尔盖，难道不是一直这样吗”那个声音自言自语道，“在一无所有和家财万贯中来回转换。”在谢尔盖的心里，高尔察克虽然以前有过战争英雄的美名，但现在的他更像是神经质，被外国操控着。“或许那个家伙已经去伺候尼古拉老皇了吧”想到这里谢尔盖心里一阵发寒，他不由得又加快了步伐，往远处奔走。

漫天大雪遮盖了视野和脚印，虽然便于藏匿行踪，但是对于谢尔盖来说却难以发现村庄或者驿站。在没有绘测学的情况下，谢尔盖只好想到去沿着火车铁轨来脱离荒野，最起码可以找到人烟，补充业已枯竭的食物。不过以前几次来到中国购买砖茶和贩卖紫金都是好几年前，谢尔盖难以确定具体的线路，最终向雪林进发，即使不能遇到猎人也可能幸运地采集食物。

想到这里，他又摸了摸牛皮装具，只有大概十几发子弹，勉强可以支撑几日。但这都不重要，尤其对于一个四天没有吃好的成年人来说。距离森林越来越近，谢尔盖发现自己踩着的积雪越发松软，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疲劳而行路无力的时候，他的皮靴突然深陷进了地下，周围塌陷的积雪下浮现出黑洞洞的地穴。

“但愿不是陷阱。”无力挣扎的谢尔盖在残念之中坠下，失去了知觉……

无边的混沌中，几丝光影从黑暗中挤出，几度要睁开眼睛，却又被饥寒抑制，直到最终一股冷风灌到谢尔盖的肺中，剧烈的咳嗽把他弄醒。

“那个毛子醒了！”谢尔盖逐渐明亮的视野中，背后传来了许多惊奇的声音，刚要回过头，发现手脚都捆起来了。

“别看从这家伙身上拿来的皮衣靴子都是真皮，但是却有好几天没吃了。”

“咱们还是应该不应该把他交给那些官老爷？”

“你们看这个帽子和皮具上的老鹰不一般，俺爹说康熙帝的时候毛子就有了。”

“这么来头不小，我们还是谨慎点。”

在听不懂的东北话唠叨完后，谢尔盖被一股剧烈的力量翻了过来，才发现一个老人和两个青年正凶巴巴地望着他。他的武器盖在了斗笠下面，一起被挂在了泥墙上，只露出了一点枪托。下边的墙角有一些碳屑，闪着一些火星，不过这温度根本挡不住破纸窗吹来的风。

“孬子，别动！”看着谢尔盖试图拜托捆绳，一个青年站了起来，用脚狠狠踹了一脚。

“ебать”谢尔盖用俄语骂了一句，结果嘴巴又被踹了一脚。

“别这么花花，小点声你可以在上面来人前多活几天。”

随后不管嘴巴流血的谢尔盖，三个人走了出去，狠狠关上了门。只剩下薄薄衬衣的谢尔盖在寒风中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此时的冬天天黑不会太晚，静待时机，寻找脱逃的最佳机会吧。寻思着的他发现了墙角处躺着的钝斧，看到这里谢尔盖有了要逃出生天的打算。他决定先要挪身子，看看要逃脱时自己的速度有多少，当手脚被捆的他如蠕虫一般匍匐前进的一瞬，房外有了人声。谢尔盖立马伏头贴地，佯装侧卧，可是耳朵通过地面却听到了火枪的鸣声。

谢尔盖感觉事情有变，而四周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破纸窗中隐约可以看到拿着锄头斧头集结的人影。不管起因是什么，混乱都是逃跑的最佳环境，谢尔盖拼命移动到了钝斧旁边，慌乱但却迅速地磨开了手上的绑绳，费力地拆开，脚上捆绳后，谢尔盖翻开斗笠，拿出枪械。此时屋外的枪声越来越近，但是喊杀声混杂，谢尔盖弄不清双方构成，他只期望不要碰到追缉的红军或者劫匪。想到这里，他更加焦急地去找皮具和里面的子弹，却在干草堆里发现了被当成废品扔掉的手枪与马刀。手枪有整整五发上好的子弹，也很适合这种巷战的距离。为了能够混在人群，谢尔盖披上斗笠，轻轻摸出门去，看到了厮杀的乱景。这个小村一样的群落中，五六个当地村民拿着农具抵着大门，而其他人拿出石子朝外面扔出去，两三个猎人模样的村民用猎枪一发发乱射，这种说不上型号的古董枪，谢尔盖只看过坦能堡少数动员兵用过。对面似乎有四五人的战力，他们夜断断续续地开火，回应对方的投射，不同于猎人，他们的射击常常是两三发子弹连射为频率间隔开火，类似半自动步枪的特点。这种比较稀罕的武器，谢尔盖上次是在高尔察克的近卫军武器库里摸过。这么看对手故意节约弹药，同时不会是一般暴民。

就这样分析了一两分钟后，谢尔盖压低斗笠，一只手摸着手里的手枪，决斗姿态般移动到另一个房舍，看着村民似乎没有在意背后，谢尔盖再次移动，来到屋舍后看到的是马厩，而唯一一匹马旁正被之前的那个老村民使劲拽缰绳。唯一的契机，不能放过！

谢尔盖一手握住手枪，另一手拿起马刀，朝老人背后奔去。

谢尔盖计划用刀柄击晕对方，可是马儿见到生人，一声嘶吼，让老人察觉到了背后的不速之客。

“小毛子，老子要你今天走不了！”老人一句乱骂，狠狠撞向了谢尔盖。没有恢复完毕的俄国人，被扑倒在地，执刀之手被死死按住。

“去你妈的毛子，在海兰泡你们杀了俺的妻，杀了俺的大儿，老子要你偿命！”

两拳很快砸到了谢尔盖的脸上，本来破裂的嘴唇，更是飙血不止。

但是老人没有注意到的是毛子的另外一只藏在口袋的手，将手枪朝着上面，开了一枪，让老人暴疼地躺倒。

谢尔盖没有怜悯和犹豫 他立马爬起来，奔向马，但是左脚却被老人死死抱住。

“去你娘的毛子，俺要和你一起死！”谢尔盖没有办法，他准备再次开枪，枪口指向了老人的头部。

“天堂里没有争夺和烦恼，愿你安息！”谢尔盖心里飞快地默念一句，手指勾起来扳机。

“砰！”

枪声是从谢尔盖后方传来的，一回头，谢尔盖看着开枪的人，竟然是三个白俄军服的军人。

“你们是不是苏维埃？”两边人竟然同时问道。急着打破尴尬的谢尔盖报出来自己的番号：“鄂木斯克警备团上尉，伊万·谢尔盖·图恰戈夫”

对面的士兵指了指自己的帽徽说道：“一路人，一路人！”

“你们怎么来这里的？”

“这不重要，你先看看局势吧！”对面士兵一提醒，谢尔盖发现身后是赶来的村民，而士兵一方也多了村民，那些人拿着折断的农具，脸上都是擦伤和雪。

“爹！”村民中有人喊叫，正是踹了谢尔盖的青年，地上的老人因为流血开始抽搐，但是仍然死死抓住谢尔盖的腿。

村民们看到这情绪十分激动，他们拿着自己的武器渐渐靠近。

“给我退下！”谢尔盖拿着手枪指着老人，装出开枪的姿势，竟然震慑了村民。

感觉有效，谢尔盖进一步展示了手枪里的子弹，同时那四个士兵聚在谢尔盖身边。

村民们畏缩不前，

“该死，老保长怎么办……”“都他妈别怕，”地上的老人叫退议论的人群“给我打死这几个毛子，我死了村子里还会有人！”

村民间不断骚动，大家跃跃欲试，却看到地上的老人被枪指着又不禁怔住。

双方不通语言，但很明白眼下局势的紧张。

而另一声马鸣响起，村民们往风开道，走出来一个黑衣模样的人，五个入侵者警惕之际，看到了来者胸前的教符。

“神父？”

面对疑问，黑色修士只是面露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