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猫传》真正的主角是猫，古代人怎么撸猫？

在12月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陈凯歌的《妖猫传》火热上映。

《妖猫传》改编自日本小说家梦枕貘的名作《沙门空海》，小说历时17年写成，是一部百万字的鸿篇巨作，内容非常庞杂。小说《沙门空海》中的内容，除了我们在电影中看到的一部分以外，更有空海在长安城见闻的众多奇谈怪事。陈凯歌精选了原著中与妖猫相关的故事筹拍电影。

《妖猫传》以一只妖猫为线索，再现了大唐盛世的传奇，可以说猫也是《妖猫传》的主角之一。说到喵星人，猫这个神奇的物种存在于这个世界已经几千年了。

当原始人类从采集打猎转变为种植和屯粮，猫也跟随啮齿类动物（如老鼠）而来，从此进入人类生活，开始被人类驯化。古埃及人把猫视为神的化身来崇拜。2009年4月，在翻修英国得文郡附近村庄一座有400多年的建筑物时，人们惊奇地发现建筑物的一面墙壁里竟然有个木乃伊猫。

而现在到处都有人养猫，而且人们心甘情愿成为它的“奴”，以猫奴自称。

猫还是文学作品里的常客，日本作家夏目漱石就曾创作了一部《我是猫》的著名小说，且他本人也是深度猫奴。而我国民国时期，许多文化大家都专门写过猫。老舍、梁实秋、郑振铎、夏丏尊、冰心、丰子恺等都将自己养猫的故事跃然纸上，读来生动感人。

▲丰子恺漫画中的猫

我觉得这点猫性，颇可赞美。——丰子恺

丰子恺家里养了两只猫，分别叫“阿咪”和“白象”。他常常将猫比作自己的家庭成员。正因为他的溺爱，这些“贪污的猫”们就放肆起来：将墨汁当水喝，将画当零食吃，甚至常常到厨房偷了鱼分赃。丰子恺无可奈何，叫来夫人为猫“开会”，开会的结果：猫的鱼粮从1000法币提高到3000法币。

▲季羡林与毛毛四世

我从小就喜爱小动物。同小动物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它们天真无邪，率性而行；有吃抢吃，有喝抢喝；不会说谎，不会推诿；受到惩罚，忍痛挨打；一转眼间，照偷不误。同它们在一起，我心里感到怡然，坦然，安然，欣然。——季羡林《老猫》

季羡林晚年爱猫成痴，非常有名。他养的第一只猫叫虎子，脾气非常暴烈，见人就咬，唯独对主人十分温顺。第二只猫叫做咪咪，是一只白色混种波斯猫，取名叫咪咪。他和猫有着深厚的感情，纵容猫咪在自己床上睡觉、宽容猫咪的各种胡闹，绝不对猫咪暴力相向：

猫咪病重、离家，他伤心欲绝：季老一直很喜欢猫，他曾养过好多只猫。其中就有养了16年的虎子。……后来虎子趁季老不在意时跑走了。跑到主人看不到的地方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季老知道虎子的意思，季老说:“它是怕我看到它老死心里难过啊。” 季老为一只猫哭了，一个经历了无数苦难的老人，为这只猫哭了好长时间。

打狗要看主人面，那么，打猫要看主妇面了。——钱钟书《猫》

钱钟书，不仅爱猫，还在大冬天帮着自家猫打架，还是和林徽因的猫打架。

在杨绛为《围城》写的后序中，她这样说道：“解放后，我们在清华养过一月很聪明的猫。小猫初次上树，不敢下来，钟书设法把它救下。小猫下来后，用爪子轻轻软软地在钟书腕上一搭，表示感谢。我们常爱引用西方谚语：“地狱里尽是不知感激的人。”

小猫知感，钟书说它有灵性，特别宝贝。猫儿长大了，半夜和别的猫儿打架。钟书特备长竹竿一枝，倚在门口，不管多冷的天，听见猫儿叫闹，就急忙从热被窝里出来，拿了竹竿，赶出去帮自己的猫儿打架。和我们家那猫儿争风打架的情敌之一是紧邻林徽因女士的宝贝猫，她称为她一家人的“爱的焦点”。

我常怕钟书为猫而伤了两家和气，引用他自己的话说：打狗要看主人面，那么，打猫要看主妇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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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中国人养猫的历史偏短，起码比养狗的历史短多了，而且跟养狗比起来非常不普及，这从出土文物中很容易得到印证。

商周的墓葬中常有殉狗现象，而且常常在棺椁之侧，可见狗为其主自古就是传统。汉代的墓葬出土的陶狗比比皆是，大小立坐动静随意，如此众多的陶狗出土却不见一只猫殉葬。所以说，文物支持中国人养猫大约出现在公元四世纪，传播途径很可能由埃及传到意大利，传遍欧洲后再传入中国；中国最早在南北朝时期由西亚引进了猫，至唐开始普及民间。

还有一个思路可以佐证这个历史。唐诗号称唐代的百科全书，无所不包，李白杜甫白居易都在诗中写过狗，初唐的骆宾王，晚唐的李商隐也都写过涉及狗的诗句，但他们都没写过猫。理论上猫比狗更容易入诗，查遍唐诗，涉及猫的诗寥寥无几，

元稹有一句：停潦鱼招獭，空仓鼠敌猫。（《江边四十韵》）对仗工整；另外还有两个和尚寒山拾得各有一句写得具体，寒山：骅骝将捕鼠，不及跛猫儿。拾得：若解捉老鼠，不在五白猫。和尚遁入空门，诗写得也大雅大俗，明白无误。可纵观唐诗近五万首，涉及猫的诗句就这几句，与狗的普及严重不对称，所以说养猫在唐朝比养狗一定少很多。

▲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的《狸奴蜻蜓图》

宋元以后，猫在文学作品中多了起来，宋秦观写过“雪猫戏扑风花影”之句，动感十足；元张国宾的“莫道出家便受戒，哪个猫儿不吃腥”流传甚广；到了明初，有个叫唐珙的文人做了一首很具体写猫的诗，诗名就叫《猫》：觅得狸儿太有情，乌蝉一点抱唇生。牡丹架暖眠春昼，薄荷香浓醉晓晴。分唾掌中频洗面，引儿窗下自呼名。溪鱼不惜朝朝买，赢得书斋夜太平。诗写得一般，还是套写前人的，但有情有义，完全是宠物猫的感觉了，不再是捕鼠的高手。

▲台北“故宫”的《富贵花狸图》

画亦如此，宋代狸猫入画，台北“故宫”的《富贵花狸图》、《冬日婴戏图》（苏汉臣），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的《狸奴蜻蜓图》等等。宋画的猫已无野性，完全宠物状态，与南宋人吴自牧《梦粱录》记载吻合，他在书中有如下文字：“猫，都人畜之，捕鼠。有长毛，白黄色者称曰‘狮猫’，不能捕鼠，以为美观，多府第贵官诸司人畜之，特见贵爱。”而同为南宋人周密在其著作《武林旧事》专门提到，都城临安有手艺人经营的宠物店里卖有“猫窝、猫鱼、卖猫儿”，这段记载与今人的生活几乎无异，可见南宋人不枉虚名，“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

▲台北“故宫”的《冬日婴戏图》

元明清以后尤其明清，养猫为宠物朝野风行，文学作品中描述增多。《金瓶梅》中黄猫黑尾意象的使用，黑猫白猫穿插小说其中，不仅吓得官哥大哭，还搅了潘金莲与西门庆的好戏；《红楼梦》中王熙凤养猫，贾母宴请刘姥姥剩下的精美菜肴，丫头鸳鸯先挑了两碗给平儿送去，见平儿吃过饭了，便说“喂你们的猫”，显然王家的猫很是高贵。王熙凤的谐谑名言：人家养猫会拿耗子，我的猫倒只咬鸡！这话是委婉地说给平儿，一为警示平儿不要给尤二姐帮助，二提示主仆之间仍要保持良好关系。

▲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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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国内的猫，我们再来聊聊国外的猫。无数作家是猫的迷弟迷妹，众多艺术家都被猫“勾引”了，譬如村上春树、毕加索、萨特、夏目漱石、三岛由纪夫、海明威、马克吐温、罗杰拜伦……太多太多的艺术家都是猫奴。，猫也成为很多艺术家的创作源泉：

关于猫，似乎怎么都说不完，如果没有病你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艺术家，那么没有猫你照样不能说自己是艺术家。

▲海明威与猫

猫是最善良忠诚的伙伴，养了一只猫就会再养一只。——海明威

猫奴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用自己的名字给猫命名。如今有六个趾头的猫都被称为“海明威猫”，因为他曾经养过一只叫“雪球”的六趾猫。最多的时候他养过34只猫，他称自己家是“喵呜制造基地”。

他说猫具有真正的情感忠诚，人类往往由于某种原因隐藏自己的感情。在猫咪环绕的环境下，他写下了《丧钟为谁而鸣》，《乞力马扎罗的雪》以及《永别了武器》。

1961年，海明威饮弹自尽。但他早就在遗嘱里对猫咪作了安排。他在基维斯特岛的家被改成海明威博物馆，门票收入用作猫咪的生活费。如今有100多只猫游荡在那里，其中一半是六趾。

▲日本国民作家夏目漱石

在猫的忌日那天，妻子一定要拿铺有一片鲑鱼和鲣节鱼的饭一碗，供在墓前，一直到如今，没有忘记。只是这一晌，不拿到庭里去了，常是放在吃饭间的衣橱的上面。——夏目漱石《猫的墓》

在日本，夏目漱石众人皆知、家喻户晓，头像曾经被印上日本百元钞票。夏目漱石爱猫成癖。1903年，36岁的夏目漱石患上了精神衰弱，时常莫名其妙发脾气，对妻子的态度也十分恶劣，而一只黑猫不请自来地进入了夏目家，进入夏目一家的生活，而且还成为夏目漱石的福猫，改变了他的生活。

他的首部长篇《我是猫》的叙述视角就是从爱猫身上寻得灵感。后来，这只猫老死，夏目漱石给猫建了一座坟。晚年，夏目漱石大病卧床不起，家人代他每日给猫坟换水。

如果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猫不见了，我的整颗心都会是空荡荡的。——村上春树

曾有一家日本电视台采访村上春树：“为何您的作品总能让人感到温暖呢？” 他回答说：“也许这应该归功于陪我写作的猫咪吧” 。

在大学期间为了看书方便，村上租了一间校外的破旧老房子，一天晚上一只小猫跟着他进了宿舍，就此留了下来，在买不起暖炉的冬天，他一边和猫紧搂在一起，互相取暖，一边研读小说。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夜里，我就把猫放在膝盖上，一边啜几口啤酒，一边写小说”。他还真把这只猫写进了他的小说《奇鸟形状录》。

很多年后，行将出国的村上把他的猫托付给了出版社的编辑，条件是以一部长篇小说做交换。那部小说就叫《挪威的森林》。

哲学家萨特的猫真是个小公主了，无时无刻不被抱着。

摄影师的缪斯也离不开猫。

森山大道家的猫：

荒木经惟家的猫：

菲利普·哈尔斯曼家的猫：

这些大师家的猫，看起来普普通通却在小小的身体里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在与人类最亲近的动物里，猫是最有灵性的，它们敏感，却又高冷。贪婪却也任性，它们是家庭的宠物，是孤独者的伴侣。

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也有一首写猫的诗：“你就是孤独，你就是神秘，比恒河或者日落还要遥远。”

美国诗人布考斯基曾为猫写诗：

“它们走路，带着惊人的尊严，

它们睡觉，简简单单，人类几乎不明白

它们一天可以睡上几乎20个小时，

没有犹豫或悔恨。”

来自加勒比地区，被布罗茨基誉为“今日英语文学中最好的诗人”，1992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德里克·沃尔科特在诗歌《两只猫》中写道：

你的两只猫蹲着，有纹章的斯芬克斯，流露出那种

沙漠般的淡漠，那种“你以为你是谁啊”的平静，

它们站起身，悠闲地迈开大步，离开你的触摸，

只是等你。为了被一只胳膊轻抱，

肚腹上翻，为了被一把刷子轻抚

从它们的软毛拖出芒刺，双眼眯缝

在迷醉中。一月的太阳涂抹它的香膏

在大地上翻的腹部上，影子总是塑出

它们形状，一再塑出它们。浪花扩散迎迓。

接受它。看浪花会如何迸裂

像一只猫爬上一面墙，

抓牢，滑下，放弃；看开始时，它的爪子

如何钩着，然后飞快地滑落

变成花边滚动的泡沫。就是这颗心，在回家，

试图抓牢它远离的一切，

盐腌的事物如何只增加它的干渴。

你看，它就在你面前，来去都是轻声慢步，它就在那里晒着太阳，半眯着眼睛，姿态优美到你不敢去打扰。

它神秘却又不鲁莽，高贵却又战战兢兢，屋顶上的瓦片似乎就是它的琴键，一点一点游走在世界的边缘……

“靠近时缠绵缠绵离开时敷衍敷衍，

它总是忽热忽冷忽近忽远。

它可以一成不变也可以瞬息万变，

但是它不会为你做任何改变。

什么它都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无谓的耸耸肩是它的消遣。”

看来，下辈子投胎做猫是个不错的选择！

推荐：《村上春树·猫》

[作者]铃村和成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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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村上春树爱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以说，没有人比村上春树更了解猫，也没有哪种动物像猫这样了解村上春树。本书以此为契机，对村上春树的作品进行分析重组，向读者展现了一个妙趣横生的“村上春树·猫”的世界。

©作者简介：铃村和成，日本著名学者、文艺评论家、翻译家。他擅长用温馨的笔调，将生活与文学完美结合，在女性和学生中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他的主要著作有《村上春树·猫》《村上编年史1983-1995》、 《未然或已然：村上春树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等，是日本公认的“最权威的村上春树研究者”，被称为“第一个真正走进‘村上春树和猫的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