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好了,如今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一世,神仙是不能动情的,她只是你下凡经历的一次劫,是你荣升上神的一个过渡,若你还与她纠缠,定会酿下祸端。”
“呵,是不是神仙做久了,都要这么无情,心中挚爱说丢就丢,不然就是大祸临头。”
月清苦笑,似是认命了,手指不停地描绘着女子的眉眼,一下又一下,反反复复,好像要将她刻进心里,永世不忘。
孟歌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脖颈处还有被人勒过的痕迹。
即便是在睡梦中,眉头也紧锁着,脸色青白憔悴无比。
玉帝派人下界缉拿,这些天的躲躲藏藏,使她整日惶惶不安,提心吊胆。
她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乖巧的令人心疼。
我的傻姑娘哦,若我走了,你该有多难受。
泪水在眶中打转,面前的影子一闪一闪的朦胧又破碎,月清用力的捂住嘴,整个人不停的颤抖着。
“你,莫要太心伤,玉帝赐了你神职,主掌姻缘,也算是逼你斩断情丝的一种补偿。”
“补偿?哈哈哈,好一句补偿。”
他突然笑了,恍若癫狂,心脏疼的要命,好像被人硬生生的扯出来揉碎成渣。
“这就是你们做神仙的厉害,轻而易举的夺了别人的姻缘,还谈什么补偿,补偿,哈哈哈哈……”
吼的声嘶力竭。
随即他又狼狈的坐在地上,发狂般捂住自己的脑袋,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声音脆弱。
“没了我,她该怎么办,你说,我没了她,又该如何……”
发泄过后,终是平静下来,良久,从喉咙里艰难的逼出一句话。
“我记得,你有一味药叫忘情丹,能讨一粒吗?”
月清还是走了,走的干净,仿佛从未出现在孟歌的世界里。
至于孟歌,在服用了忘情丹后,一切情爱烟消云散,连心境都变得平淡如水,不再回忆过去,也不幻想将来,一切顺其自然,诵经,礼佛,食素,不动杀念,就这么活到八十一岁,依旧孤身一人。
她只记得自己姓孟,世人便称她为“孟婆老奶”。
死后,任命幽冥之神,筑醧望台,在奈何桥头干起了卖汤送魂的营生。
“好了,故事讲完了,各位听的可还满意?”
净坛使者饮了一口茶,折扇一摇,又变回那副吊儿郎当的浪子模样。
“后来呢?我总觉得故事还没完。”
说话的是早年上任的弼马温小弼,头戴一顶乌纱帽,墨色官服,鼻尖红红的,长相偏憨厚的那种。
“猪刚鬣,你是不是藏着不肯说呀?”
“哈哈,我也这样觉得,净坛使者,您继续啊。”
“对啊,赶紧的,赶紧的。”
“不满意,还没听过瘾呢,净坛使者。”
……
众人一边起哄一边散去,陆续离场,嬉闹声越传越远。
“月老,你还记得她么?”
紫薇轻声问道。
男人动作有一瞬间的呆滞,半晌,才回神,轻言回答:“早就忘了,对啊,早忘了……”
这话不知道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
琼浆的滋味一如既往的好,全靠它撑着,才不至于被孤独与寂寞吞噬的一干二净。
“哐当”——,酒坛碎了,惊落花叶片片,红衫湿透,半敛黑眸,呢喃般的梦语飘散在风中。
凡间的相思豆又结满了,你可有摘下几粒?
在无数个清香弥漫的晨曦,你的音容笑貌如雾般浮现,轻轻一碰,就消失了。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月清只被关了几十日,人间早已不是当年模样。
沧海桑田,事过境迁。
如今的盛京更加繁华,走过闹市,左转二十里,一座富丽的府邸映入眼帘,镶金的匾额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孟府,快步走到那抹朱红色的大门前,用力的拍了拍门环。
没多久,脚步声渐近,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名家丁露出了头,看见面前的公子白衣飘飘,宛若谪仙,有些愣了。
“你是何人,诶,你怎么硬闯呀。”
推开门,那人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短短几十载,美人迟暮,一头青丝化白。
身着素衣,手上握着佛珠,那双眼还是熟悉的桃花眼,却已浑浊,满脸的皱纹像极了花瓣的纹路,一笑就加深了许多。
眼前的影子太过朦胧,已经快要瞧不清了,但她还是颤颤的伸手,唇间溢出一句话:“你来了啊……”
那双眼慢慢合上,再无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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