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卫国始终重复着一句话:“轻工店出事了,出事了!”他的周围很吵。
许一航从许卫国的语气里听出了绝望、慌乱和无助。在他和许卫国生活的十几年里许卫国一直以成功人士自居,他没有见过许卫国慌乱的时候。他起身迅速穿好衣服决定去轻工店看看。
顾小夕听到了声音打开了客厅的灯:“一航,这么晚了,你有事情吗?”
“我叔叔的公司出事了,我要过去一趟。我忙完了就回来!”许一航说完直接出了门。
轻工店是许卫国最早成立的广告公司。是这个公司让他对广告行业充满信心所以他才大刀阔斧地成立了五家分公司。轻工业市场的这个店在许卫国所有的广告公司里规模最大、经营范围最广,几乎涵盖了广告业所有的领域。
许卫国每一年都会去参加业界的会议,有新技术、新项目也是先从这个公司做起。轻工市场的这个公司就是许家广告公司的命脉,一年所得利润是下面几个分公司总和的二到三倍。许卫国的焦急、烦躁是可以理解的。
当许一航赶到的时候消防员正在灭火,据说是有人在市场里面放烟火导致了火灾。还好值班的商场管理员是在巡查的时候闻到了浓浓的烟味,首先关闭了电闸。
许卫国这会儿想往自己公司里面冲,他被几个人生生地拦着。从公司的窗户和门的缝隙里冒着滚滚浓烟。这个店里的机器设备加上耗材超过一百多万,这也是许卫国拼了老命想要冲进去的原因。
“老许,别着急。”市场管理的值班人员拍着许卫国的肩膀。
许一航跑到许卫国身边拽住他:“叔叔,等火扑灭了我们再进去看看!”
许一楠跛着腿从旁边冲过来一拳打到许一航身上:“他妈的,烧的又不是你家的东西!”
许一航一把推开许一楠,他这会儿不想和许一楠吵架。
许卫国这会儿的情绪极差,他转身捡来一根木棒狠狠地砸着窗户:“一航,我把窗户砸开了,你跳进去看看。看看我们的雕刻机、写真机,电脑……”
旁边的一个消防员喊着:“你这个人不听劝是不?机器重要还是人命重要,都让开!”
许一航的心底淡淡的伤心,自己和许一楠都站在许卫国面前。许卫国让自己跳进燃烧的火里,他担心自己的机器设备却不担心自己这个养子。他觉得自己的命是许卫国的,他从许卫国手里拿过那个木棒使劲地去敲打窗户,从窗户缝隙里钻出的浓烟几乎可以让他窒息。
一旁的消防员拽住了许一航:“你不要命了!”他把许一航狠狠地推开。
许一楠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口看着许一航冷笑:“你学会做戏了?想感动我爸?”
许一航没有理一楠,他把许卫国往后拽着:“叔叔,我们往后退,不能阻挡了灭火,如果火灭得及时或许机器设备应该不会有事!”
许卫国看着许一航:“也是,也是,我们往后退,或许设备没事!”
事实是一个小时以后火才扑灭,房子内的烟还未散去。许卫国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我们进去看看!”他的目光停在许一航脸上。
许一航明白许卫国这里让自己走在前面,他不言不语也打开了自己手机的手电筒走进了公司里面。烟还未散去,呛的人直咳嗽,店里面是一片狼藉,写真用的耗材全部被烧毁了,机器设备因为没有电,现在还无法确定烧坏了几台,四周的墙壁黑漆漆地散发着烧焦的气味。
许卫国伸出手往雕刻机上摸了一把,立刻有疼痛的感觉钻进了他心里。机器已经这么烫了能好么?不会,肯定烧坏了!他一把拽住走在自己前面的许一航:“是你给我说的等火灭了再进来看,你给我看看它们都好着吗?”他这会儿蛮不讲理。
许一楠也跟着起哄:“对,许一航刚才是你说的机器设备会没事,你看看好着么?”
“拿什么来试?”许一航转过身来,他这一声是吼出来的。
就在许一航转过脸时,许卫国有一刻眼前模糊,他好像看到了叶默然。他使劲地咬了咬自己的厚嘴唇:“一航,叔叔情绪有些……我们出去吧!”
许卫国嘴里说着,他还是下意识地摸着那些还在发烫的机器,他的手颤抖着,这些都是他的心血。每一台机器设备的选择都要十天到半个月,他要考虑功能、速度,使用寿命,他都是选最贵最好的买。
许卫国觉得自己的心血就这样被一场火几乎烧尽了。他的心里突然无比的彷徨,他的自信、他的骄傲似乎就被这场火燃烧掉了。
许卫国的眼睛忙乱地看着公司的每一个角落,也就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碎得七零八落。他望着自己刚用了不到一个月的写真机叹息,烟火怎么落进自己的公司里面?这是春节放假期间,有人放烟火可以理解,可这火怎么就不偏不倚烧了自己的公司呢?
“叔叔,机器上面还很烫,别摸了!等电修好了试试就知道了!”许一航把许卫国扶了出来。
许卫国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你回去吧!打扰你了!”他这句话说的很生分,好像许一航和自己只是路人,他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许一楠的手。
许一航什么话也没有说,在许卫国眼底自己是多余的,包括自己赶来看他这件事都是多余的。
许卫国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李娜还在睡梦中,这女人除过关心他的钱以外别的都不担心。他身心疲惫,没有换衣服直接躺倒在床上。可他怎么也睡不着,他睁着眼睛直到李娜起了床。
许卫国的小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现在他是一只受伤的狮子需要自己疗伤。身边的这个女人何曾懂过他而他又何尝懂过她?
李娜瞪了一眼许卫国抱起床上自己的被子往儿子房间走。许卫国拽住了被角,他只是轻轻地拽着没有使多大力气。
李娜使劲地从他的手里把被角拽过去:“讨厌,你一身烟味,去烧窑了?”
李娜的这句话激怒了许卫国,许卫国直接从床上爬起来:“我是烧窑的,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李娜不知道许卫国怎么突然间这么大的火气,她忙抱着被子往卧室门口走。
许卫国对着李娜的背影喊了句:“给我取一百五十万,我要把轻工的店重新收拾一下!”
李娜回过头来大喊着:“你把我当什么了?快一年了,你给过我一分钱吗?只知道要钱,我没有!”
许卫国几乎是从床上跳下去伸出手直接抓住了李娜的脖子:“你他妈的敢给我说没有钱?”他脸上的肉都在抖:“这十年下来我少说也给过你三百万,去年 ,我向你要了不过一百万,你把钱做什么了?养野男人了是吗?”许卫国给李娜的每一笔钱都有数字,他都在自己的账本上记着,今天他实在憋不住了说了出来。
许卫国有两句话听的李娜有些害怕:许卫国记得给自己的钱数;还有那句“养野男人了吗?”
事实是李娜的确给过张可让不少钱,但她没有具体的数字,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只有不到八十万的钱数了。昨晚张可让又在威胁她,还要十万。
李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貌似很平静地注视着许卫国:“家里不用花钱吗?孩子补课上学不用花钱吗?我不用买衣服化妆品吗?我不用出去应酬吗?你这个老东西,谁都想算计?谁都怀疑?你一个人过算了!”她取开许卫国的手转身往儿子房间走。
许卫国瞪着李娜心想: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他又仰着脑袋直直地躺倒在床上,他觉得轻工的店他必须尽快装修好。
这时候许劲松也起床了,他开了电视机把声音放到了极大。
许卫国又起来走到了客厅,他伸出自己的手把许劲松的下巴托起仔细研究着许劲松的五官。
这时候许卫国的手机响了,他放开了小儿子走进了卧室,是医院的电话:“你好!”
“许总,您做的亲子鉴定报告好了,您过来取一下!”对方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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