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流水账

作者: 南开一郎 | 来源:发表于2018-07-09 09:41 被阅读371次

    一天的流水账

                                  ――某年1月1日的日记

        我睁开眼,打了个哈欠。

        我坐起来,忍着从窗缝里滋滋地钻进来的冷气,开始穿衣服。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窗外的天空有些阴。宿舍的细绳上横七竖八地悬着几只袜子,空气中飘逸着夜晚遗留的臭味。我开始例行公事。排泄。用冷水做脸部按摩。M个牙齿轮流蹭一只毛刷。

    主楼温暖如春。期末考试的压力使每个教室爆满。圆楼最能体现哲理,外就是内,内就是外,内外没有温度的差别。我只好到圆楼进行耐寒训练。教室里稀疏点缀着几张深沉而焦虑的脸,几只闪光的眼珠子瞄准了我对我行注目礼。我占据了靠近暖气片的一个有利地形。暖气片得了感冒,正迷迷糊糊地滋滋地发着烧,但这烧的水平与眼下时髦的发烧友相比,恐怕就得无地自容了,恰如《围城》里爱尔兰人的屁股之与常人,要大打折扣的。一位穿着红色棉衣的大姐坐在前边的座位上,屁股凳子桌子三位一体一起做着轻微运动。我开始迷乱。心乱眼迷。意乱情迷。我倍儿郁闷。我跨出教室,对着走廊那头的两个小姑娘吼了几嗓子摇滚:“你到底爱不爱我!”。一位扫厕所的老大娘蹿出来,狠狠地对我瞪了一眼。空气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腐臭。我很识相,龟缩回了教室。我开始发奋,拼命往脑神经上拴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一切OK。五十分钟一本笔记,轻松搞掂。

    我溜出教室,一边在走廊里扑扑地喷吐烟雾污染空气,一边皱着眉思考人生玩深沉。一位“吧姐”风格的女人向我借火,五个红指甲撮着一本《大学英语》教材。女人挑逗性地对我喷了一口缭绕的妖气。好男不跟女斗。我轻蔑地转过头,默认了这种侮辱。女人亲手把打火机塞进我的口袋,顺手捏了一把我的屁股。我不寒而栗下体一阵阴冷。女鞋嘟嘟远去。女鞋嘟嘟而来。一位绝色美女。我眼眶大得生疼。美女对我嫣然一笑。我吓一跳。我一阵晕眩,烟脱离嘴的控制飞向地面。一种非分之想开始为心中久已压抑的欲望伴舞。膨胀的欲望使脑袋大了一圈。膨胀的欲望使双腿变成了柔软的弹簧。膨胀的欲望使腹部有一股暖流象小蛇一样游走。美女擦肩而过。我属于迟到者。身后有一位满脸微笑的白马王子在迎接公主般的美女。没劲儿。无聊。俗不可耐的故事。

    我窜回教室。前边那位大姐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饼干,哗啦哗啦的声音很胆怯,就象一只正在偷食的老鼠。大姐捏起一块饼干。大姐抠了抠鼻子。大姐又捏起一块饼干。大姐脖子一仰,端起杯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一阵水,就象在抽水烟袋。我开始恶心。恶心的欲望难以遏止。红颜色恶心。笔恶心。笔记本恶心。手恶心。自己恶心。恶心的欲望从手指扩展到全身。

    我走出圆楼。北京时间十点整,正是下课的时候。一辆辆自行车的轮子飞速旋转。撞了车的一男一女在路旁激烈地争吵。一辆缓行的轿车吱吱尖叫着,车的后座上躺着一张肥胖的脸。路旁新开张了一家书店。打折优惠的幌子粘住了不少人的眼光。吱——自行车急刹车。我将自行车的屁股顶住了一棵小树。自行车靠着小树的样子,远看就像两个gay。书店里有一股浓浓的油漆味。一位靓女凸着红红的唇靠在书架上翻书。十几个版本的三国水浒西游红楼挤在狭窄的书架上花花绿绿令人眼花缭乱。外国名著名人异彩纷呈拼命地诱惑涉世未深的穷学生倾囊倾袋。更有各类装祯漂亮的国内新锐新感觉新体验跨世纪作家的自选集。一帮妖媚娇艳满面红光的明星大腕儿也不甘寂寞鲜活地站在封面上向人们兜售着廉价的微笑。那些价格令人大开眼界的考研书也因为大限已近变得奄奄一息不得不向打折销售的角落里做战略收缩。张爱玲沈从文卡夫卡吃掉了我仅有的一点钞票。拜拜了您哪。我对惊愕的靓女摆了摆手。

    老鬼在宿舍里极力怂恿大伙去购物。应者云集。分批进发。我很荣幸地和老鬼老狼一拨。别人都不怀好意地呼我为老棍称我们为“三剑客”。我们自豪地自比为“岁寒三友”。主楼前的草坪上坐着一位梦游般的小伙子在自言自语地背诵剧本。空中飘着些雾气。太阳灰头灰脸的样子很狼狈。天边飘起几个彩球。一帮人表情丰富地在总理像前合影留念。总理微笑着,一手叉腰,慈祥地看着脚下的人们,看着进出校门的人们。复康路上飞驰着一辆比一辆豪华的小汽车。嗖嗖。象子弹。象民工饥饿的目光。骑着自行车的行人亡命而逃躲避着寒风的追杀。一个戴老头帽的民工挑着担子在寒风中跳摇摆舞。民工放下担子抹了一把鼻涕放了一个清脆的屁。民工迷惘地看了看在天上发抖的阴暗的太阳。一张又白又胖又嫩的男人的脸从一辆停着的小汽车里伸出来又缩了回去。一张又黑又瘦又粗的女人的脸在路边守侯着小摊,绝望的双眼象两口填满欲望的干枯的深井,嗅寻的目光透着绿色随寒风追杀着行人。嗖嗖。象子弹。象飞驰而过的豪华小汽车。女人的背后是一个废弃了的摩天大楼的骨架。骨架顶端残存的红旗缥缈得不见了踪影。一个又老又脏的女拜物教教徒跪在地上,跟前一个饥饿的破碗,里面抖动着几片瘦肉似的角票和钢蹦儿(她的身后是一个广告牌,上面有一位年轻女人,正骄傲地挺着丰满的胸部对着路人灿烂地微笑,旁边有一句批语写道:做女人挺好。)。我们扔进去几个钢崩儿。总理微笑着(赞许地对我们点了点头),一手叉腰,慈祥地看着脚下的人们,看着进出校门的人们,看着校门外的复康路上来去匆匆的人们,看着世事人生的变化。电视塔刺入云端。旧的一年已经过去。老调子已经唱完。

    鞋帽市场里商贾云集人潮涌动声音嘈杂。鞋帽市场里到处闪击着满是欲望的目光,嗖嗖的声响犹如武林高手宝剑出鞘时的颤音。满身油渍的老板倚着门,嘴里喷着一串一串的纯正天津话,满是欲望的双眼,盯着熙熙攘攘的顾客看,看,看,看。熙熙攘攘的顾客,运动着各种型号的满是欲望的双眼,盯着一双双款式不一的鞋子看,看,看,看。一双双的鞋子,谄媚似的闪着各自的光——黑的白的棕的红的黄的花的……对顾客们张开了满是欲望的大大的嘴,嘴,嘴,嘴。一辆满载成箱货物的三轮车,屁股里放着白色气体,老牛似的喘息着,吱吱地驶进了市场。市场的门口,三个嘴歪眼斜的保安在手忙脚乱地指挥交通。一辆满载成箱货物的三轮车,屁股里放着白色气体,老牛似的喘息着,吱吱地驶进了市场。一双双的鞋子,谄媚似的闪着各自的光——黑的白的棕的红的黄的花的……对顾客们张开了满是欲望的大大的嘴,嘴,嘴,嘴。熙熙攘攘的顾客,运动着各种型号的满是欲望的双眼,盯着一双双款式不一的鞋子看,看,看,看。满身油渍的老板倚着门,嘴里喷着一串一串的纯正天津话,满是欲望的双眼,盯着熙熙攘攘的顾客看,看,看,看。鞋帽市场里到处闪击着满是欲望的目光,嗖嗖的声响犹如武林高手宝剑出鞘时的颤音。鞋帽市场里商贾云集人潮涌动声音嘈杂。

    证券公司大厅里挤满了一个个形状不一的各色鼻子。鼻子的大汇展:肥硕的娇小的挺拔的扁平的紫红的铁青的顺畅的塞住的翘起的下垂的干瘪的流汗的。。。灵敏的鼻子抽动着嗅寻曲线图上的每一次小小的变动。每个鼻子里都喷出铜绿色的发着钞票味道的浊气。一片林立的惊愕的脖子。嘴里吃着东西手做记录坚硬的目光盯着屏幕。有人挥舞着双拳哈哈大笑。一个小伙子气急败坏地将头盔掼在地上。数字的跳动引起了一片惊呼。一个小伙子气急败坏地将头盔掼在地上。有人挥舞着双拳哈哈大笑。嘴里吃着东西手做记录坚硬的目光盯着屏幕。一片林立的惊愕的脖子。每个鼻子里都喷出铜绿色的发着钞票味道的浊气。灵敏的鼻子抽动着嗅寻曲线图上的每一次小小的变动。鼻子的大汇展:肥硕的娇小的挺拔的扁平的紫红的铁青的顺畅的塞住的翘起的下垂的干瘪的流汗的……证券公司大厅里挤满了一个个形状不一的各色鼻子。

    滨江道人山人海。到处是花花绿绿的摊位。市场繁荣商品充足物价稳定。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大放异彩开花结果。各种门面各种商店掀起迎新年优惠狂潮。狂甩跳楼自杀大出血乃至血崩。一家名牌服装专卖店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位服务员,“啪啪”地拍着手掌,跟唤狗似的嘴里叫着“来来来”招徕顾客。一帮人群情激愤地追杀一只老鼠。一滩污血。老鼠抽搐着死去。金龙商城开业大吉人流滚滚财源广进。门外一帮黄衣服的民间艺人在敲锣打鼓祝贺庆典。几个洋鬼子惊异于中国的民俗不停拍照留念。一个洋人走上前来用生硬的中国话疑惑地问:“你们是义和团?”

    “嘛玩意儿?”一个正在起劲地敲鼓的中年人抹了抹鼻子,头一甩,将一口黑乎乎的痰喷在了墙角,说:“傻×!”

    “你们是傻×?我还以为是义和团呢。”洋鬼子释然地耸耸肩说。

    “你他妈才是傻×呢!”中年人勃然大怒,眼珠子象铜铃,“老子下岗了,老子怕谁?要不是那边有警察,老子就做一次义和团,抢你个洋鬼子!”

    洋鬼子莫名其妙地耸耸肩,叽里咕噜地走了。

    公厕里贴满了带“+”号的江湖游医的各种广告。人们在这里充分暴露着自己的动物性。厕所里有一种刺激性的混合气味:钞票+氨气+驴粪+马屁,正如时下某些杂文的味道。街上不时有人塞给你治某种奇怪的病症的纸张。一个接一个的小吃摊。羊肉串呲呲啦啦漫出焦味和青烟。冰糖葫芦晶莹剔透红艳欲滴。哈密瓜白里透黄象月牙儿。一辆辆轿车嗖嗖驶过,扬起的微尘弥散在小吃摊的周围。前面出现了一只血红的圆点,就象得了红眼病的独眼龙。轿车们象有按钮控制马上停止了运动。富康捷达夏利桑塔那奔驰宝马皇冠卡迪拉克……一辆接一辆,一辆比一辆神气,一辆比一辆有王者风范,一辆比一辆睥睨一切。绿点出现。一种神秘的力量使轿车们缓缓前行,四个旋转的巨大的铜钱托着车身奔向那唯一的铜绿色的目标。岗台上的交警戴着墨镜,姿势很标准,就象机器人。吱——“咔嚓!”——猛烈的撞击。一起交通事故。周围马上树起一片观望的好奇的脖子。一阵坚硬如大理石般冷漠的议论。真惨。脖子断了。没救了。警察不耐烦地驱赶着人群。急救车“哎约哎约”地呻吟着匆匆赶来。一批白大褂冲出来做紧急处理。交通堵塞几十分钟。急救车呻吟着匆匆而去。交通恢复。堵塞的血管开始流畅。正午的阳光很好,很温暖。

    百货大楼新厦开业。金银首饰珠光宝气令人眼花缭乱。SPA美容竟相争妍。各种促销美女。商场里涌动着一双双的脚,脚,脚,脚。有目的的无目的的忙乱的悠闲的气派的寒酸的……商场里晃动着一张张鲜活的脸,脸,脸,脸。胖的瘦的黑的白的红的黄的滋润的干瘪的得意的沮丧的暴怒的狞笑的……时装模特身上勒着彩带,变化着各种职业化的姿势,涂满化妆品的脸上买肉似的向人们展示着那种笑,笑,笑,笑。殷勤的女服务员晃动着老鹰般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荡,搜寻,扫荡,搜寻,扫荡,搜寻。各种型号的豪华彩电正不遗余力地宣泄自己过剩的能量,各种狂暴的音乐歇斯底里地撕扯着人们的耳朵:让我欢喜让我忧。乒!哈哈!你死定了!Who am I?各种衣服抖动着名牌商标向赤贫的无产阶级不怀好意地献出了诱人的笑。一群无产阶级满是欲望的眼光漂移在空气里抚摩着各种名牌服饰。铜绿色的空气里飘逸着各种钞票的味道。收银台上有几枚硬币在叮叮当当地跳舞。收银小姐迷乱的目光就跟着跳,跳,跳,跳。在商场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摸了摸怀里满身包装着动物皮毛的三角眼小姑娘的胸脯说:“Oh,my darling。还要什么你就说吧,你是我的最爱呢。”

    男人拥着女人汇入人群。

    劝业场。到处都是黑洞洞的充满欲望的嘴,嘴角上都闪着诱人的光环。各种鞋子争奇斗艳,男鞋豪爽地张着大大的臭嘴,女鞋羞涩地抿着樱桃小口。一张张嘴正大吃大嚼满口血沫地吞咽着血汗味的钞票。女鞋的形象都很迷人,臀部一律坐在一根细小的黑色圆柱体上,使鞋子与地球形成角度不一的倾斜面,就这样一直倾,倾,倾,倾,直到倾城倾国。借助于现代高科技的包装,现在的靓女越来越多,靓女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爱一个靓女就等于爱高科技。爱情兴国是科教兴国的前提和必由之路。在如织的人流中,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对怀里的一个小姑娘说:“Oh,my darling。还要什么你就说吧,你是我的最爱呢。”

    男人拥着女人汇入人群。

    我两眼呆滞地对着一双皮鞋行注目礼,并不敢翻看上面的价签。女服务员迈着造作的猫步迎了过来。她瞪起两个染得乌青的大眼泡,干脆利落地甩出一句天津话直奔主题:“要嘛,说话。”

    “呃。随便。看看。”我马上调动表情肌,艰难地挤出一丝僵硬的笑。

    我的寒酸使我成了一堆垃圾,女服务员是苍蝇。女服务员的目光如尖刀,嗖嗖地向我扎来。我的腿成了两根弹簧,体形开始缩,缩,缩,缩成了一粒芝麻。我听到自己的衣服正呲呲啦啦地被割裂(也许是耳朵得了幻听症)。我下体一阵阴冷。女服务员似乎有恋物癖,充满欲望的双眼拼命切割我脚上的烂皮鞋。我下意识地伸缩了一下脚趾。我赶紧开溜。身后射来服务周到的女服务员那犹如冰层断裂般的嘲笑的目光。喀嚓咔嚓。拐过一个角落,我抹了一把汗,体形开始伸,伸,伸,伸,复了原。我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象个人了。我一定形容猥琐象个坏蛋。靠近收银台的地方,一个满脸横肉的保安露着白森森的牙齿凶狠地盯着我,职业病的眼睛里喷着攫取的欲望。我头皮发麻,只好乖乖地滚我的蛋。

    夕阳西下。彩带和彩球在彩票中心的上空跳着舞招呼人们:“我踩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迎接你到来。在你想要发财的时候,请跟我来,请跟我来。”彩票中心挤满了一双双喷着火的眼,眼,眼,眼。无数双眼睛烤得空气膨胀气氛热烈。“我中了!”有人狂呼。周围一片伸向蓝天的长颈鹿的脖子。无数双眼睛的火势更猛。中奖的眼睛在燃烧,没有中奖的眼睛在燃烧,所有的眼睛都在燃烧,燃烧,燃烧,燃烧。作为奖品的一辆辆小汽车,在无数高温眼睛的光顾下开始伸缩,扭曲,变形,成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票子。铜绿色的空气中充塞着各种钞票的味道,每个人都用滚烫的眼光切割瓜分着空气。作为奖品的一辆辆小汽车,在无数高温眼睛的光顾下开始伸缩,扭曲,变形,成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票子。中奖的眼睛在燃烧,没有中奖的眼睛在燃烧,所有的眼睛都在燃烧,燃烧,燃烧,燃烧。“我中了!”有人狂呼。周围一片伸向蓝天的长颈鹿的脖子。无数双眼睛的火势更猛。无数双眼睛烤得空气膨胀气氛热烈。彩票中心挤满了一双双喷着火的眼,眼,眼,眼。彩带和彩球在彩票中心的上空跳着舞招呼人们:“我踩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迎接你到来。在你想要发财的时候,请跟我来,请跟我来。”夕阳西下。

    巨幅广告牌不停地变换着色彩。霓虹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各种店铺亮起了灯光。城市的上空很亮但没有星星。恺撒大酒店的门口有两个横刀立马的欧罗巴风格的青铜骑士。老板们在里边觥筹交错勾心斗角意气风发满面红光满嘴流油大汗满头。情侣门在里边眉来眼去情意绵绵春宵一刻。从历史走来的门口的两个青铜骑士肚子咕咕乱叫不停地吞着口水。对面,一位寒酸的皓首老者用空洞的眼睛瞪着金碧辉煌的酒店。

    复康路上飞驰着一辆比一辆豪华的小汽车。嗖嗖。象子弹。象民工饥饿的目光。骑着自行车的行人亡命而逃躲避着寒风的追杀。一个戴老头帽的民工挑着担子在寒风中跳摇摆舞。民工放下担子抹了一把鼻涕放了一个沉闷的屁。民工迷惘地看了看白而亮的夜空。一张又白又胖又嫩的男人的脸从一辆停着的小汽车里伸出来又缩了回去。一张又黑又瘦又粗的女人的脸在路边守侯着小摊,绝望的双眼象两口填满欲望的干枯的深井,嗅寻的目光透着绿色随寒风追杀着行人。嗖嗖。象子弹。象飞驰而过的豪华小轿车。女人的背后是一个废弃了的摩天大楼的骨架。骨架顶端残存的红旗缥缈得不见了踪影。一个又老又脏的女拜物教教徒跪在地上,跟前一个饥饿的破碗,里面抖动着几片瘦肉似的角票和钢蹦儿(她的身后是一个广告牌,上面有一位年轻女人,正骄傲地挺着丰满的胸部对着路人灿烂地微笑,旁边有一句批语写道:做女人挺好。)。我们扔进去几个钢崩儿。周总理微笑着(赞许地对我们点了点头),一手叉腰,慈祥地看着脚下的人们,看着进出校门的人们,看着校门外的复康路上来去匆匆的人们,看着世事人生的变化。电视塔刺入云端。旧的一年已经过去。老调子已经唱完。

    我们“岁寒三友”来到学校的一个饭馆。“来了?”老板很热情,满脸奸笑,饿狼般的眼光嗖嗖地响着射向我们的口袋。我们饿狼一般风卷残云将一桌饭菜滴水不剩纳入肠胃只差没把桌子啃下一角。我们酒足饭饱心满意足摸着肚皮“万物皆备于我矣”即做了鸟兽散。

    我坐在床上,忍着从窗缝里滋滋地钻进来的冷气,开始脱衣服。

    我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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