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陪先生去沪上某大医院看病,一番检查下来,谁知一直被先生当作“腰椎间盘突出”在家中自行做保守治疗的疾病,主要病灶却在颈椎,而且因为延误治疗已成重症。
延误治疗是肯定的,已成重症更是如此。因为先生已要拄拐行走!这不得不追朔到两年前,正决定好要去医院作彻底的检查治疗,不想他却又突发胃出血住院,入院后又怎么也不肯配合医生做胃镜检查,为其查找病灶!因为他前一年有过一次胃出血,曾做过一次胃镜,他说太难受了!发誓这辈子再不愿做胃镜了!
那就做无痛的吧。然而他又担心脑神经会受影响,会使得他的脑子不能正常思维。无论我和医生怎样对他进行开导,晓以利害,他就是一根筋:不做!医生无可奈何,只能每天给他止血输血,一袋袋血输进去,却不知去了哪里?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还要乱发脾气,感觉样样不称心,把护士都得罪得绕着他走,把儿子气得哭回家……直到医院连发两张“病危通知单”,我再不想管他,才肯接受检查。检查后医生告诉我:是胃角一大血管破裂,情况很不好,要我做好心理准备,说他已经暂时用止血钳止住血,准备明天出方案做手术,可他当晚又和儿子大发脾气,甚至扯落了病床的围帘,最后自然导致更大的出血:止血钳脱落,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人都晕死了过去……后来若不是医院最好的主刀医生放弃休假,紧急赶来为他做手术,性命肯定就不保了!
因为失血太多,人太虚弱,加上心情又烦燥不安没有了抵抗力,所以术后又导致伤口反复发炎,难以愈合,在医院前后住了两个多月才得以回家!又近两年后,身体才得以慢慢恢复,这才来就诊。
最后医生给出的答案是:不做手术肯定会瘫痪,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做手术吧,风险太大,说不定就下不了手术台,或者直接就坐轮椅。要我们自己决定!
我们自己决定!怎么决定?他的被切去三分之二的胃也许刚刚长全,身休还并未完全康复,如此危险的颈椎手术能受得了吗?这实在给了我一个大难题!但他自己的决定倒很迅速:不做!他说:“与其立即就坐轮椅,或者死在手术台上,还不如就这样撑下去,撑到哪天是哪天,到了瘫在床上的时候,他自己来做了结……”
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从此不再去医院。我也真想发弃他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他了!可是,想想还是不甘心!便利用休息日,瞒着他访医院。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就医的决窍,不再盲目而为。
访过两家医院感觉希望不大。那天我来到离家不远的岳阳医院。这是一家中西医结合医院。在沪名声虽然不大,但我曾听一位朋友说过:那里的医生医术很不错,她有病都去那里治。我便抱着去看看的心理去了那里。
走进医院的大门,一番东张西望,我便立刻被门内左侧的几张海报吸引住了,宣传的竟然正是脊柱科!我的眼睛便突地一亮,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具体是:脊柱科带头人唐医生率领他的团队用他们精湛的医术治好了一例又一例重症病人!……
我真是如获至宝:找唐医生,对,就找唐医生!
我找到他的门诊时间,又去预约处询问详情,而后兴冲冲赶回家告知先生,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如果这位唐医生的诊断结果也和先前那位医生一样,我就决定辞去工作,陪他去乡下生活,专门去侍候他……他终于同意了!
两个星期后,我们预约到了唐医生的门诊,快到中午时分,轮到了先生就诊。
唐医生六十不到的年纪,一双充满自信的眼睛 ,给人一种安心、宁和的感觉!他先给先生做了检查,再仔细察看先生在先前医院拍的片子,而后当机立断:马上住院,准备手术!
马上住院?准备手术?我和先生都呆了!
他说:“是啊,还等什么?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还准备拖到什么时候再治?你今天还能拄着拐扙来,说不定下次再来,就得坐轮椅、甚至抬进来了!”
我和先生面面相觑!
唐医生迅速开好住院单给我,要我马上去办住院手续,他的助手在一旁发了话:“可是没有床位呀!”
唐医生斩钉截铁告诉他说:加床,某室某床的病人,两天后就可以出院了,然后先安排给他。
“手术后的结果会是怎样?”先生不放心,忍不住还是问了这一句。
“那要看你的康复能力如何了!但至少你不会很快就瘫倒在床上,让你的老婆替你接大小便……”
先生放心了!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可是我,”我嗫嚅着:“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带的钱不多!”
唐医生问我们住在哪里?我告诉给他。
他听后说:“还好,不远。”又温和地接着道:“你先把他送去病房安顿好,然后你再回去取钱,正好顺带把他住院要用到的物品也一并带来,下午去办手续吧!”
他又开给我病房号,告诉我怎么走,还叫助手出来给我们指点一下路径!
五月节前一天,先生住上了正式床位后。唐医生的助手孙医生来通知我,说我先生的手术就定在五月节后,并说他下午有空,要我们一家人下午全都去他办公室,他要给我们讲解关于我先生手木的相关事宜。
孙医生三十五、六岁,有着一张纯粹的女孩似的娃娃脸,如果只看他胸前工作证上的照片,一准会以为他是个刚出校门的女孩子。他说话也是柔声柔气,让人感觉很是亲切!
他把我们让进办公室,又招呼我们一一坐下。自己则站在电脑屏幕旁边,让屏幕面对着我们,展示着屏幕上先生病变部位的投影,指点给我们看,开始给我们讲解病因、病情、病况……
他明知我们不懂,可他却像面对着他的学生、他的同行,详详细细,耐心细致地给我们边指点边讲解:
什么地方病变最厉害,什么地方还不是很严重;需要置换哪几节颈椎,使用的又是什么材料,性能如何?有怎样的优点等等……由于是进口材料,所需价格是多少,医保最多又只能报销多少;手术需要多长时间,需要一些什么药物,器材;这其中包括必需的和只是预备着不一定要用到的,甚至术后要用到的护颈套,他也详细地告诉我们,说有进口和国产的两种,又有几种不同的材料所制成,各自又有什么优缺点等等,要我们自选。
最后统计下来,大概需要多少花费,哪些能入医保,哪些不能。告诉我们最多需要准备多少钱!说是我们心里有数了,也就不用着慌!等等等等……
他就那么站着,娓娓道来,不慌不忙,轻言细语,他对他们的手术充满十足的必然成功的信心,同时也消除了我们全部的担忧和紧张!
他足足给我们讲解了一个多小时!这其间我有好几次劝他坐下讲,或者喝口水,他都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没关系,我不用坐,也不喝水!”
我实在不好意思,一次次站起身,要陪他站着,可他却一定要我坐下!
最后说到手术日期,他问我在哪里上班,上什么班?
我告诉给他我在哪里上班,还告诉他我是做一休一的班,五月份我休双号,能不能把手术日期定在我的休息日?
他爽快地答应了,说那就定在4号或者6号,让我们自选一天。先生要选6号,我不同意,我说就4号!我喜欢速战速决,不喜欢拖拖拉拉。再说,1至3号是国定假日,医生正好刚连休了三天,精力充沛,是最好的日子!
孙医生采纳了我的建议,于是,手术日期就定在了5月4号。
手术进行得果然很顺利很成功,一切都按着预定方案完美收官。而且术后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先生说比他预计的遭罪程度要好很多,几乎没有什么不舒服,比上一次的手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他的心情舒畅,精神愉快!伤口自然也就恢复得快,十多天后,就只是被搀扶着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经过一年的休养,他的生活已完全能够自理。为了更有利于康复,恢复行走能力,他独自去了乡下居住,每日保持充足的时间 锻炼身体,闲余便和邻里、朋友下下象棋、练练书法,偶尔还画上几笔画,过上了逍遥自在、快快乐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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