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向西,向西,向南》这部小说中有四个值得读者关注的女性形象,她们分别是:人格面具下的陈玉洁、重情重义的徐美棠、个性鲜明的女儿和概念化的维维安。每个人的形象都有其独特之处,本论文将通过分析她们在不同角色中的境遇和选择,来说明她们各自的形象特点。其中,她们的形象特点有不同,同时也存在一定的共性。当然,这四个女性也许不仅仅是四个单独的个体,而且代表了这个特定时代之下的四种群体。
【关键词】女性形象;扮演角色;人格面具;重情重义;个性鲜明
《向西,向西,向南》是作家王安忆2017年的中篇新作之一。相较于她的另外两篇新作《乡关处处》和《红豆生南国》,该篇题目具有较浓厚的现代都市色彩,其实该题目表明了小说中女主人公的生活轨迹,当然也体现她们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的一次次转变。该篇主要通过讲述陈玉洁和徐美棠在国外的人生经历,塑造了几个性格迥异但也存在共性并贴近现实生活的女性形象。
一、人格面具下的陈玉洁
人格面具由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提出,他称其为一个人精神及人格“外面形象”的人格面具原型。人格面具实际上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我”,我们所表现给别人看到的我们自己。小说中的陈玉洁是一个典型的现代都市知识女性,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自己的工作。她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她对待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冷静、清醒、内敛、谨慎,甚至于对自己的孩子,也是一个“没有热情的母亲”。她对自己和丈夫的评价是“真会装”!这样一个会装的女人无疑有着自己的人格面具。
1.1家庭
虽然陈玉洁拥有看似完美的家庭,却始终缺乏一种归属感。“她也是游客,一个老游客,看惯了风景,却还不回家”。一家人也很会“装”,装作享受家庭团聚的时光,装作时光静好……三个人坐在美国老酒店的酒吧里时,“他们实际上真的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享受。看上去,更像是一种坚持,将‘快乐时光’坚持到底”。
1.1.1妻子
陈玉洁和丈夫是上海市民典型的婚配形式。经过多年的打拼和时代的巨变,陈玉洁成为上海一家国资外贸公司的公关经理,丈夫的工作和收入也令人艳羡。一家三口不愠不火地过着标配的城市中产阶级的生活。作为妻子,她是温柔、贤惠、体贴的,她和丈夫自小一起长大,在上世纪80年代结了婚。由于住房紧张的问题,两人为此做出了许多不堪回首的努力,终于得到一处位于虹桥的一室半单元房。“挺着六七个月的大肚子,肿着脚踝,去后勤部门索讨房子”,表现了陈玉洁的坚强与贤惠。她并不因此而和丈夫发生矛盾,反倒是夫妻两人齐心协力在“电线杆子上贴告示,房屋交易集市寻觅对象”。
对待婚姻的破败,陈玉洁依然是理性而有尊严的,当然这种理性和尊严还是屈服于她和丈夫的“会装”之下的。她在得知丈夫出轨以后,起初,她是不愿意相信的,而且心存一丝侥幸。在女儿谈及“维维安”这个名字的时候,她“镇定一下,说:维维安是谁?与你有什么干系!女儿抬起头,望着母亲:别装了……那是个小三,跟着爸爸到这儿,到那儿。你爸爸的助理,自然要跟随左右。她辩护道”。其实这个理由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也是觉得软弱的”。在此之后,陈玉洁和丈夫没了联系。“她继续装作不知道,他也装她不知道,他们都会装。”在内心真正承认丈夫出轨的事实之后,陈玉洁并没有和一些女人一样去找丈夫“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给自己留下了尊严,同时也给丈夫留下了尊严。其实她也曾想过要去找丈夫,“最初的冲动,是回上海”,但是最后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去又如何?……这样处境和心情,实在凄楚得很,于是又迟疑了。”“她,迎头过去,不是勇敢,而是没奈何。”道出她的无奈与无助。她在梅西百货里试妆的时候,忍耐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其实,她内心的柔软和脆弱只是藏的太深。“不防备的,眼泪涌出来。棉片擦去旧痕,新泪又下来了,她几乎哽噎……再换一片”;“尤其这一段,作息制度瓦解,更失去坐标,仿佛回到混沌世界”。
1.1.2母亲
作为母亲的陈玉洁,她对女儿的情感是复杂的。由于长时间的隔离,她和女儿亲中有疏,但是她对女儿的爱却也是毋庸置疑的。“她喜欢女儿的笑脸……”当女儿前往美国纽约求学时,她看着女儿的房间,“眼泪溃决,流了满面,这才相信‘血浓于水’是千真万确”。此外,她对女儿还有着其它的情感。一方面,她对女儿持有内疚,于是想通过一些“讨好”的方式来弥补以前陪伴的不足。“她从国外公务回家,省下津贴补助买成礼品,最多的是女孩子的衣物,内心里多少有一些讨好的意思。她和丈夫总是讨好的,为补偿抚育的缺失,其实也没有那么理性,一家三口,本应是亲近的。”;另一方面,她也有些怕女儿,她怕被长成的女儿遗弃。“……却又有一种凛然――不知道事实如此,还是心理的缘故,她始终有些怕她呢!这也是所有父母对长成的儿女的心理,生恐被遗弃似的。”
1.2社交
作为外贸公司的公关经理,陈玉洁有着自己比较大的交际圈子,但是,她与外界交道总是冷静、克制、礼貌、矜持,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心声,这就使得她是孤独而寂寞。十年前,她在汉堡出差时,独自一人住在公司租赁的公寓,“没有食宿之忧,只是寂寞得很”。晚上去看芭蕾舞剧,“每个人都在原位上,她依然独自一人”;“多少有些刻意地回避交道……是一种自恃的寂寞,而现在,是真寂寞,仿佛游离在真空地带”。物质生活越来越充裕,可是寂寞依旧是寂寞,并且更加真实。异国他乡,本就难以遇到一个熟人,何况陈玉洁性格使然,这就使得她更加孤独。在得知丈夫出轨以后,她竟然都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异乡异地,她去了来,来了去,无论住多久,都是在过路,她没有朋友”。
二、重情重义的徐美棠
徐美棠和陈玉洁相差四岁,其人生经历充满传奇色彩,当然这其中饱含心酸与苦累。徐美棠充满热情、豪放、敢爱敢恨、情感丰富。虽然受教育程度不高,但是对于很多事情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解决方法。
2.1伴侣
徐美棠前后与两个男人有过夫妻之实,一个是她的恩人东家——一个60岁的老头,也是她的老乡。另一个是餐馆的厨工——一个小她10岁的福建人。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她和这两个人都没有法定的婚姻手续。然而这却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在柏林的时候,徐美棠和福建人彼此有心,但因东家尚在,她也只是把情感压在心里。按洋人的脑筋,她没有义务,但是“我们有人心!”东家去世,她电话通知他的家人来接手餐馆,她除了带走福建人以外什么都没要。足以说明徐美棠的重情重义。
和福建人来到纽约之后,虽然“看不惯这里的脏乱差”,但是两个人的小日子也算过得安稳美好。当陈玉洁首次来到“牛铃”时,她觉得这餐馆“有一股居家的安宁……人在里面,甚至是温馨的”。徐美棠给陈玉洁介绍福建人:“你看他像不像李小龙?……我男人”。从陈玉洁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描写,突显了他们的恩爱。
在福建人得了肝病以后,徐美棠整个人发生了改变。“原本饱满的脸颊变得松弛,于是皱纹生出,不仅是面部,衣服里的身子也枯索了,肩袖处空落落的”,可见她的痛心与操劳。为了给福建人治病,她愿意将自己的肝切一半给他,可是由于国外的医学伦理法规,却遭到拒绝。随后,她将“牛铃”搁置,到处寻找药方和药剂。后来,专程回国得“大师”指点,决定带着福建人继续向西,准备迁移。为了心爱的人,徐美棠愿意放弃一切,她的这种真情实感,也是她性格的一部分体现。
2.2朋友
徐美棠前后在柏林和纽约的餐馆做老板娘。她一方面勤奋、踏实、能干,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柏林和纽约占有一席之地,另一方面也一直重情重义。在柏林,她不忍辜负老东家的恩情(即使他有太太),一直将自己对福建人的感情埋在心底,直至东家逝去。在纽约,“牛铃”的阿初姐不仅仅是店员之一,更是徐美棠最为信赖的人之一。在她外出照顾福建人时,就将餐馆交予阿初姐经营。陈玉洁说阿初姐“是个谨慎的女人……温州人以乡谊为契约,自成一个社会,内外的规则外边人是无法谙透的”。后来,徐美棠决定去往圣迭戈时,将“牛铃”卖予阿初姐。两方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再者,她与陈玉洁成为朋友之后,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她走出丈夫出轨的阴影,并且最终一同去往圣迭戈,两人过起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三、个性鲜明的女儿
陈玉洁的女儿在小说中没有名字,她出生于1985年,较于母亲,是一个更加现代化的都市女性形象。女儿长得很美,有自己独特的审美追求和生活方式。她和陈玉洁既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女儿不像父亲,那么就是像她,理性、清醒、冷静……似乎还缺乏热情”。这是陈玉洁眼中的女儿。女儿不像她那般谨慎或者一定程度的保守,而是更加直接和真实。同时,她也更加独立甚至于有一些叛逆。
3.1亲中有疏
女儿在上小学之前和祖母(宁波人称为“阿娘”)一起生活,“阿娘们称得上是上海中等阶层的一个类型,她们精明、仔细、能干、豁辣……她们带出来的小孩,尤其小女孩,都有一张刁钻的嘴和一副刁钻的性子。”刚开始的时候,陈玉洁和丈夫感到棘手,女儿的生活习性和他们完全不一样,既有阿娘的深刻影响,也有来自现代都市物质生活的。陈玉洁去学校接女儿时,才得知女儿一直将阿娘家的地址报给老师和同学。原来在女儿心里,她还没有承认父母的家就是她的家。
陈玉洁去美国看望女儿时,从来都不住在女儿租住的房屋,而是住酒店,而女儿也不会反对。女儿有自己的生活,但是母女俩一直保持着不问不说的状态。“有些私密的话题,至亲间反倒不易沟通,又尤其是她们这样亲中有疏的母女”。“她们母女间一直或者说越来越保持礼貌。这固然没什么不好,可也没什么不好”。
后来,父亲出轨,女儿和母亲依然保持亲中有疏的状态。没有一般母女的相依为命、没有崩溃与安慰……有的只是对方默契的沉默和冷静。她先去了香港和父亲团聚,回美国之后和母亲告别前往巴黎读研,至此,母女就此别过。
3.2追求个性
女儿在美国读设计专业,她的穿着打扮、居住环境及待人处事的风格也充满鲜明的个性,那是一种后现代设计风格。在陈玉洁眼里,有些稀奇古怪。小说第三部分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描写女儿的穿着打扮和居住环境。如“穿低腰的撒腿裤……另一侧,齐腮,垂下来。不少男孩,也有成年人,被吸引目光”。“……女儿无疑是业中人世的作派了”。女儿称父亲的同学为“戴”,呈现出一种客观的立场。
四、概念化的维维安
文中的“维维安”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群体――小三的代表。文中对她们的为数不多的描写也是借助别人即陈玉洁的目光,虽然维维安在小说中不是主要人物,但是极短的篇幅描写使得该人物形象或者该类人物形象过于单薄,没有什么特别突出之处。
当女儿说出“维维安”并和陈玉洁产生一定争执的时候,“她看着女儿的脸,那么年轻、美丽,同时,有邪恶。做小三的,正是这样的脸”。陈玉洁到梅西百货里也看到了类似“维维安”的女孩。她们“年轻貌美,妆容精致,穿着时髦,表情傲慢,出手极为阔绰”。此时在陈玉洁眼中,“维维安”已经成为一种概念。而且,在她看来,“正因为有维维安,才能相安无事,社会和谐”。维维安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尤其是在像他们这样的家庭里面。
五、结语
陈玉洁和徐美棠,两个看似全然不同的人,最终却因为漂泊和孤苦成为相依为命的朋友。女儿和维维安,虽然不同,却也在冥冥中有一些相似。这几个女性都是时代变革下的“产物”,当然也是现实生活中一些人真真切切的写照,作者王安忆通过自己独特的视角和笔触,向读者展现了她们独特的性格特点同时也引发了一些思考,尤其是小说结尾“仙人掌一望无际,太阳照耀大地,前方是地平线,永不沉没”。
参考文献
【1】中国作协《小说选刊》 漓江出版社 2017.12 125--173
【2】刘晓闽 越过千山万水——读王安忆中篇小说《向西,向西,向南》[J] 《长江丛刊·理论研究》 2017.08
【3】王子君 于繁华中寻找生活的烟火气——关于王安忆中篇新作《向西,向西,向南》[J] 《汉字文化》 2018.05
【4】魏鹏 “生活在别处”,看得到尊严——评王安忆中篇小说新作《向西,向西,向南》[解放日报] 20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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