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是一条在陆地上生活的龙,八百年前六界动乱,他误信娄山老道的鬼话,吞了一仙炉的忘尘丹,而后大醉三百年,醒来后东海易主,天地大变,而他,也忘了自己是一条龙,他有仙力,可他不知,他能飞能游能通天入地,可他也不知。
自此后,东海少了一个祸害,人间多了一个披着袈裟的假和尚,法号不肯。
问他不肯作甚?吃斋念佛打坐念经,统统不肯。
那他作甚?四海云游,吃喝玩乐闹。
本来不肯可以就此做个无忧和尚,数千年后仙逝变成一块石头,长长久久的在人间驻足,可他偏偏去了青丘,把青丘族长的孙子,那只还未化成人形的小狐狸拐去当了宠物。
这可了得?九尾狐一族虽然不好斗,但极具灵性,幻术修为了得,纵观这六界也没几个敢招惹他们的。
可这疯和尚不仅招了,还抱了小狐去青丘的各大酒馆,美其名曰,训练宠物,要从小做起。
闲适已久的青丘突然热闹了。
族长颜面尽失,怒摔洞门:抓这和尚,送去茏山。
去茏山?泗水百姓惊了,这倒霉和尚。
问这茏山何地?
上古开天时某上神修炼之所,本是修炼良地,但这青丘老祖临终前特有交代:
茏,险也,吾民避之。
也有不怕死的去过,据说山上多洞穴,气候异常,时而泠冽时而温暖,人在其中会不自主哭笑,迷失本性。
所以直到现在啊,茏山附近方圆十里,连半个村庄都看不到呢!
酒保讲完,讨好的看着对面的和尚,一枚宝珠丢过来,酒保笑嘻嘻的离开。
疯和尚扔了告示,丢了酒坛,背起小狐,转身就入了茏山。
这么有意思的地方,不肯怎么会放过。
这疯和尚去送死没人管,搭上个小狐,人爹妈可就不依了,族长您要给我儿做主啊,族长这事儿您要不管,以后我大青丘怎么在六届混啊,呜呜呜。
族长未发话,众长老被闹受不住了,召集这狐子狐孙开会商讨计策,酒宴、歌舞、烟火,青丘城内灯火通明,连连数日。等到他们决定违背祖宗遗训出兵茏山,不肯已经在那茏山住了小三月。
那镇守地宫的小仙儿日日好茶好水伺候着,东边进贡皇宫的美酒,西边宴会的仙桃儿,连不肯家小狐的尾巴都给梳顺了,编上辫子。
小仙心里苦啊,这疯和尚不知道什么来路,和自家仙姑打了七天七夜,他看的着急,悄悄使诈,可那失心雾对不肯一点用没有,这疯和尚不仅什么都没忘,反而越打越起劲儿,可怜了他因而受罚,日日伺候。
“这古怪和尚……”
“咣!”
“哎呦……”
不肯反手一只狐狸砸在小仙脑门儿上。
“你这贪心的小娃娃,还我美酒!”
不肯怒目圆睁,反手又几个盘子扔过来。
在这一仙儿一狐可怜巴巴,准备赴死之时,门口突然传来铃铛声。
就见一青衣罗裙,挑着竹灯的曼妙仙子走来,年龄约莫十四五岁。
所谓“流目盼,生姿娇,从容步,回首一探万千瑶。芙蓉俏,冰肌绡,入俗世看尽红尘谁能共逍遥。”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仙子。
说是仙子,可仙子哪有她娇俏。
小狐狸看直了眼,咕叽咕叽,毛色变成红色。
那地狼笑了,念了个咒,护住砸在这一狐一仙身上的盘子。
转身对着不肯道:
“昨儿个青丘来人讨小狐,我瞅着这来人眉眼,长得倒有几分像数百千年娄山一故人。”
“仙姑终日不下山,自然只识得故人,待跟我看遍江河湖水,这天下之人恐怕都是一个样。”不肯丢一个野果进嘴,手中把玩两核桃壳。
“法师可知青丘一族如何幻化成人?”
地狼抱起小狐。
“他们在成年那年,择一月圆之夜,将想要幻化之人的头骨置于天灵盖,对月叩拜,等到太阳出来,这狐便承了那人的音容笑貌,只是……”
地狼抚摸着小狐的头。
“只是承了人的样貌,须得完成那人的心愿,此是谓天道。”
“贫僧明白,仙姑因我擅闯而困我,所谓事有因果,可是这道理?”
地狼笑,“是这个道理。”
不肯狡黠一笑,伸手抢过小狐。
“那这畜生偷我美酒,可是当罚?看我扒它皮毛为仙姑做件坎肩!”
小狐咕叽咕叽叫着,一身毛色吓得雪白。
地狼急了,在洞前现了真身。
“住手!我给你讲道祝你修行,你怎反过来残害生灵?”
反手去救小狐,心急之下漏了破绽。
不肯将小狐一丢,两只果壳绊住地狼双脚,这边绳子一打结将其真身绑了。
“你!”
地狼还没及说话。
却见那小狐三下五除二捆了伺候的小仙。
地狼气的哑然。
不肯生了捉弄意,转身拿着一壶美酒倒在石杯里,另捏了一粒葡萄拌着酒,就要喂地狼喝。
“仙姑这道讲的精妙,不知贫僧掌握如何?”
不肯调侃。
地狼紧抿着下唇,一双眼睛瞪着不肯,两腮气鼓。
不肯看她肩上落着一撮头发,顺手替她撩开,却见那肩胛骨上绳索勒出的红印,地狼微窘低头,气息呼在不肯手上。
不肯一怔,退后两步,道一声“阿弥陀佛”。
抱了小狐,拎着小仙,下山寻路去了。
走到半山腰,却见青丘长老与众人在山间对一石像朝拜。不肯丢下小仙,问何缘故。
原来那青丘祖先幻化的人,曾是这地狼的师祖,这伙傻狐狸拜错了人。不肯生了捉弄意,看到小仙身后法宝,当日他和仙姑争斗时那小仙曾使过,此宝能生烟雾。
不肯只道这烟雾缭绕,能隐蔽藏身,却不知这宝物名唤失心,雾以障眼,实为迷心。
待他明白时,那地狼早已因驱这浓雾,散尽法力,现了原型,而茏山上下,遍地狐狸尸首,天灵盖骨散了一地。
自那日后整座青丘关门谢客,躲在山里生狐子狐孙,不与六届往来。
直到老族长去世,一男生女相的幼狐即位,挖平了北面茏山,填满了南面赤湖,与人间通了车马,与各界通了灵寿,自此已是五百年。
这些个神魔仙鬼妖人,活了上千年,日子索然无味,本着对青丘此前悲剧甚是心痛故来慰问的心态,在青丘蹭吃蹭喝顺便挖挖当年八卦。
而这些人中自然少不了天宫太子律昼,这人极喜热闹,又听闻这新族长长得一副女像,极是美艳动人,他当年没赶上青丘闭关宴,遗憾了百年。
何况今青丘换族长,我一天宫太子岂有不来之理?
这人义正严辞,没皮没脸。
他对面的白衣男子笑,听说地藏王养的那头麒麟前日调戏了西王母的座驾,太子您要不要去慰问下?
一桌贵族仙神乐成一片。
律昼不接他的茬,反问:
早听闻你这飞升之前曾历一劫,在人间游荡百年,可曾来过这青丘?
白衣男子一怔,端起酒盏,面若桃花:
当年这青丘百里外有一茏山,风景是极好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