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十二年前,我是一个初涉世事的黄毛丫头,一张稚嫩的脸蛋,一身黝黑的皮肤,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对外面大千世界的憧憬和向往,我跟着三姐踏上了南下的大巴车,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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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姐姐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广东东莞,下了车姐姐带我来到她们厂门口,我像一只井底之蛙,第一次爬出井口看到外面的天空,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欣喜不已,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远行,也是第一次步入大城市,想着自己马上就能靠自己的劳动赚钱为家里减轻经济负担,内心的兴奋溢于言表
我在厂门口等着姐姐去放行李,她出来的时候还领着几个小姐妹,她们把我带到一个离她们厂里几百米的一个临时出租屋内,以一晚上十块的价钱给我租了个临时房当暂时的落脚点(十二年前,东莞的物价还是很低的,10块钱一晚的租房除了一个陈旧的小风扇什么都没有,公用洗手间)
然后带我去吃了个凉面,那是我第一次吃凉面。(确切地来说是第一次花钱在外面吃东西吧)又给我买了一把香蕉当次日的早餐。(那时候一把香蕉一块五,有六七根吧,毕竟,广东是盛产香蕉的,比我们老家还是便宜些的)因为第二天姐姐要正常工作,就简单的告诉我第二天去他厂里面试的时间以及需要注意的事宜,然后就留下我一个人在简陋破旧的出租屋里休息
第一次来大城市,我甚至都没有时间熟悉周边的环境,身上别说手机了,连个手表都没有,还好出租房里有个小小的闹钟可以看时间。
害怕错过面试的时间,一大清早我就起来跑到她们厂正门口,等了很久还没人来面试,我也不知道几点了,也不敢去问保安到底是在哪里面试,我开始怀疑难道我走错路了嘛?内心焦虑不安却也别无他法
忽然我看到有人陆陆续续地往后门走。(姐姐放行李就是从后门进去的,我昨晚在后门等的她,因为很珍惜这次得来不易的工作机会,所以我对厂里周边环境比较留意)跟着人群我也去了侧门,果然,人事部的人已经开始点人数了,他们一次只招固定的人数,所以我一定要在这一群人当中脱颖而出才能最终赢得这份工作
一系列的面试,测试和考问,最后就是去医院体检,然后就是自由时间,第二天再去厂门口等通知看自己是否被录用!
就这样,我一路所向披靡,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在我的小心翼翼,如屡薄冰的应对中拿下了这份工作,看到那些不被录取的人失落的离开,我暗自庆幸自己能够被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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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份工作现在想想真的是非常辛苦,每天六点多钟就要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这起码都需要半个小时,然后七点半必须赶到工作岗位去开会,大概七点四十就开始进入繁忙的工作状态,晚上正常十一二点下班,甚至更晚,加班五个小时是常态,可是加班费却是固定的三个小时。其实我当时也不懂这些加班费什么的,更不明白什么是劳动法,就觉得有个厂能要我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还管他什么合不合理呢
那时候的我,人丑嘴甜,见到女孩都叫姐,见到男孩都叫哥,顶着一张婴儿肥的娃娃脸,长得小小个,非常可爱甚是招人喜欢。最主要是我还很勤快,每天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别人吃了饭就趴在工位上休息,我精力旺盛的很,帮他们把桌面整理的有条不紊,搽得干干净净,我们整个班的男男女女都非常喜欢我
尤其我岗位旁边的一个姐姐,把我当亲妹妹一样对待,虽然我三姐也是跟我一个厂,可我们不在一个班,也不在一个宿舍,而且那时候的她简直就是厂里的厂花,你要是提起她,大概没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我一个不起眼的丑小鸭在她身边总是黯然失色
她人缘很好,身边总是簇拥着很多小迷妹,每次出门都是成群结队的,她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星,光芒万丈
我就是刚去厂里的时候没有一个熟人和朋友,所以下班总爱去她宿舍找她蹭夜宵吃,然后在周末的时候她会带我去逛逛附近的公园看看风景,逛逛超市买点干粮,逛逛街买几件特价大促销的衣服,别的时候我都是跟我们班的这个姐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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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我们工作岗位是挨着的,我们的床也是挨着的,由于这种亲近的距离让我们感情迅速升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一直管她叫姐,她也的确比我亲姐对我还好,我们下班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冲凉睡觉,早上一起起床去车间,就像个连体婴儿一样形影不离
平时下班我们会在楼下小卖部买一些面包啊,饼干啊,牛奶啊当夜宵充饥,甚至她还会为我买生活用品,我永远记得她为我买的一盒牙膏
周末,她会带我去下馆子吃饭,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去饭店吃饭呢,一餐饭两三个人,三四个菜需要花百八十块钱,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笔难以承担的费用,毕竟,我这个未成年的临时工,一个月累死累活扣了水电和伙食费到手的工资才七八百块钱,最多的一个月也就九百多不到一千块,每个月固定要寄回家里五百!平时还需要买一些生活必需用品,每天加班五六个小时,下班早就饿的饥肠辘辘,还要买泡面饼干充饥,哪里有多余的钱可以去吃那么贵的东西,最奢侈的也不过是周末跟姐姐去外面吃个四块钱的砂锅粉
不过我也不喜欢做个蛀虫,爸爸说过做人要懂得感恩,朋友要礼尚往来,每次都让她买单我也觉得不好意思心怀愧疚,只能有时候下班在厂里的便利店,买个四五十块钱零食的时候主动买单,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超过五十块钱的时候她都会主动抢着买单,从不让我难堪
有时候真的是上班累到瘫痪,大冬天的下班只想躲在被窝,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想洗,那些厚重的衣服我也拧不干,常常需要她帮我拧,有时候她还会心疼我,帮我把大件的厚衣服洗好,我真的是特别特别感动,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的,她真的就像寒冬里的一股阳光,一直温暖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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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觉得自己何其幸运遇到她,她真的对我太好太好了,我亏欠她太多太多了
记得有一次,我怀揣着百来块钱下定决心也要请她下馆子吃顿饭,我从来没有在饭店买过单,我觉得一百块钱吃餐饭应该是绰绰有余吧,我们本来一行三个人,点了三个菜一个汤,后面又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同事,都是关系很好的那种,然后又加了两个菜
我局促不安地摸着自己的口袋,倒不是舍不得请另外两个人,而是身上所有家当也买不起这单了啊,可我已经说好了要请她的啊,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买不起?或者出尔反尔地又让她买吧?问题我也没有手机,也没办法让亲姐给我送钱啊,那一餐饭吃的我是坐立不安
她大概也看出来了,趁我们不备就把单给买了,吃完饭以后我叫服务员买单,服务员说已经买过了,她笑笑对我说,你说请我,可是袁林他们是来找我的(后来的那俩人)所以今天就我请吧,改天你再单独请我吧!
她说的云淡风轻,我却如释重负,真的感动到差点要放声大哭了,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姐,那下次一定要让我请你,你不可以再买单了,每次都是让你请,我真的是过意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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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下次,终究没有了下次,那之后没多久,她就回家了,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对象,男生是在上海某家公司做管理的,她后来也去了上海发展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联系,那时候我用公用电话打给她,边打边哭互诉衷肠,告诉她一定要幸福,等我有钱了就去上海看她,如果在上海不开心就来东莞,我们还在一起,我们还继续做形影不离的好姐妹
我用笔记本记下她老家的地址,在心里暗暗发誓有钱了一定要去她老家江西去看她,我一定要跟她做一辈子的好姐妹,等我有钱了一定要请她吃好多餐大餐,一定要报答她对我所有的好
那时候我没有手机,没有QQ,我们的联系方式就是我用公用电话打给她,由于工作的繁忙和疲惫,由三五天的一通电话,到后来十天八天一通电话,再到后来我就打不通她的电话了,一次,两次,三次,那个号码再也没有打通过
记得第一次打不通她电话的时候,我哭得像个孩子,我隐隐约约体会到了什么叫失去,我预感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她了,我抱着我新认的小姐姐哭得泣不成声,我说我倩莲姐不要我了,她电话打不通了,我好想她,我以后还要请她吃饭,等我有能力的时候我要加倍对她好,我不要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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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过去12年了,每当想起来我都觉得无比遗憾,对我那么好的姐姐,我亏欠了她太多太多,而当我有能力请她吃饭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她人了
或许那些对她来说不经意的小事,却整整温暖了我的整个青春,或许她已经忘了生命里出现的这个过客,可是这些美好回忆深深的印在了我心里
那个誓言,那句承诺,可能成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兑现的空口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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