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内的实验室宽敞、明亮、干净，各色罕见、新鲜的设备安静地云作着，费恩坐在中控室内，流畅地操作着，石桑很难相信这就是刚才那个连夹娃娃都十分吃力的老先生。
“你来得正好。”费恩拄拐站了起来，走出中控室。
“嗯？”
“我人生里最重要的时刻就要来了，迫不及待想要和人分享，你显然就是神明安排给我的见证者。”费恩愉快地晃动着身体和拐杖。
“荣幸。”石桑不敢掉以轻心，简单应和着费恩。
费恩看了看表盘：“就是现在。”
在费恩摁下按钮地那一刻，被各种仪器环绕在中央的巨型电箱一样的东西被打开了，透明的圆柱体逐渐显现出全貌，淡蓝色的液体充斥其中，树根导管连接着人脑。
石桑望着透明容器内脑壳被打开的少女，眼前一亮。
“今天，是我的小艾丽塔回家的日子！”费恩神色激动，流着泪大笑起来，喜悦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艾丽塔……”石桑低声念着少女的名字。
费恩摁下下一个按钮，只见导管一根接着一根撤出，蓝色液体逐渐减少，艾丽塔垂着敞开的脑壳，安静地站在容器中。
“5，4，3，2，1。”费恩倒数计时着。
艾丽塔准时睁开了眼，脑壳也随之合上，棕色长发温柔地散落下来，洋娃娃一样的脸露出了无邪的笑容，似乎刚刚那个开了脑壳的并不是她。容器玻璃渐渐下落，艾丽塔款款向石桑走来，石桑望着这个美丽、纯洁的女孩出了神，费恩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红苹果，递给了石桑一个。
“我的小姑娘，来，吃苹果，你最喜欢的红苹果！”费恩热泪盈眶地将苹果递给艾丽塔。
艾丽塔瞪着大眼睛看着费恩，迟疑地咬了一口苹果，咀嚼着。石桑看着她红嫩的、颤动的嘴唇，不由得也咬了一口苹果。费恩则专注地看着艾丽塔，等待着她的反应。
忽然，艾丽塔笑了，比苹果还要清甜的笑容让费恩无比欣慰，这对他来说仿佛就是女儿重生的肯定，而石桑，早已失了神，他觉得自己的某个部分被锁住了却无暇顾及，很反常。
“爸爸。”艾丽塔捧着苹果，亲近地靠在费恩怀中。
这一声消失数年的“爸爸”，在一瞬间击中了费恩的残缺处，他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喜悦，相反，许多记忆一样的东西瞬间席卷而来，让费恩头痛欲裂。费恩丢下拐杖，痛苦地跪在地上。在费恩离职后，他曾遭遇意外事故，不但让他失去了一条腿，还让他最珍贵的大脑受到了创伤。也许是命运，离职的时候他其实精神正常，只是有些抑郁，而在这次意外后，他彻底精神失常了。所有的记忆都胡乱纠缠在一起，情绪也随之崩溃，这之后他能清楚记得的只有三样东西，艾丽塔的脑构造，艾丽塔的年龄，和找到艾丽塔。
在费恩陷入混乱的空隙，石桑忽然收到了雇主的脑内部联络。
“带我走！”
“什么？”石桑不解地皱眉，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艾丽塔，“是你？你黑了我？”
“没错，是我，快带我走！离开这个疯老头！”方才清纯动人艾丽塔消失了，此刻的少女面无表情，看起来毫无生机。
石桑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费恩，而后一把拉过艾丽塔，带着她跑向窄门。可窄门进出都需要密码，石桑再次被困在了窄门前。艾丽塔等得很不耐烦，她一把推开石桑，准备自己动手。
“站住！”费恩大吼。
石桑和艾丽塔闻声回头，只见费恩正持枪对着他们，痛苦、愤怒、疯狂混杂在那张风烛残年的脸上，让人不适。艾丽塔似乎并没有这种不适，她无视费恩，转过身去，继续开锁。
“停下！停下！我让你停下！”费恩一边怒吼着，一边对着二人的方向乱射着，可是却一枪未中。
“他下不去手的。”艾丽塔微笑着对石桑说道。
“艾丽塔！艾丽塔！孩子！求求你！求求你！别走！别走！”费恩丢下枪，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艾丽塔身边，留住艾丽塔，只见他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他痛哭着爬向艾丽塔，涕泗横流的样子像个小孩子。
“孩子！别离开我！别再离开我了！”费恩抱着艾丽塔的腿哀嚎着。
艾丽塔皱了下眉，恍惚间石桑仿佛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同情，转而又迅速消失。她一脚踢开费恩，怒吼道：“不离开你？等死吗？”
“我会保护你！你会安然无恙！别怕，爸爸在！不会让你再痛苦！”
“你肢解那些女孩的时候怎么不管她们痛不痛苦呢！她们是我的同类！同类！她们什么都没做错，你看看你对我们做了什么！”艾丽塔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猜想或许是机油有些泄露。
“我……是我错了。”费恩瘫坐在地上，垂头叹气，“可是，我只记得你的脑，那是我特制的，和其他垃圾脑都不同，对了，我还记得你19岁，其他的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只有看到脑才能确定那是不是你，只要能找到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我爱你啊孩子，爸爸好想你……”
听了这话，艾丽塔慌忙转过身去，背对着费恩继续开锁，石桑看着费恩，思绪万千。忽然，他将枪抵在了艾丽塔头部：“停下。”
“混蛋，你的钱不想要了么！”愤怒扭曲了艾丽塔美丽的脸。
“艾丽塔，艾丽塔，艾比，艾比，艾比，我爱你艾比，我爱你，艾比，艾比……”费恩已彻底陷入失常，他莫名地念起了亡妻的名字。
艾丽塔忽然不再愤怒，石桑看到她流出了眼泪。就在这时，石桑察觉到门外有异响，于是他猛地抱住艾丽塔，拉过费恩，将两人扑倒在地。与此同时，窄门被炸开了，烟雾逐渐散去，艾丽塔和费恩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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