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昔
1、我做了一桌菜,姐他们从塬上下来已是下午五点多。两个孩子没有吃饭,在那屋玩着手机叫不过来。这正好给了我们难得的一个安静空间。“哈尔滨啤酒好喝,一般不好买呀!”姐夫说。他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抽着戒不了的烟。山楂树下,源于一部电影,现在是一瓶果汁的名字,此刻它在我和姐的手中,鲜红的果汁和它的名字一样,好听,喝着也赏心悦目。我们只是碰了一次杯,他们继续喝酒,我们继续喝饮料,喝茶水。一桌子的菜肴成了摆设,茶水喝着也有了感觉,它和酒是主角,连同那些匆忙岁月里来不及说出的话。不知道是什么笑点触动了我的神经,我笑的停不下来!姐担心地看着我,姐夫呆愣在一旁,先生摸摸我的头说:“让她笑吧,最近她太累了!”我笑的更厉害了,完全控制不住,先是笑出了眼泪,接着泪如泉涌,我用手去擦,一边遮掩着,一边无所谓地走出去。卫生间的镜子前,我望着里面的自己,问:“你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的兴奋?”我回去给他们添了水,坐下,我们继续笑作一团。
2、初二回娘家,不光是我们,也是大部分人回娘家的日子。头天晚上姐发微信给我,让我带上相机,说是爸吩咐的,要照一张全家福。我的相机买了有十年了,被我冷落在一个抽屉里,孤零零的。“手机像素都这么好了,谁还用相机啊!”我给姐打出这几个字。姐说,是爸要的,明天还是带上吧!我找出相机,充上电。初二早上,爸来电话:“起来了吗?一会回来吃饸饹!把相机带上,咱们照张全家福。”我心里想,爸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所以才要照全家福。回去见到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我相机带了没?我说带了。爸说:“趁今年人全,一家人照张相,说不定哪天就没有机会了……”姐听见了,嗔怪起爸来!家里陆续的来了一些亲戚。爸一反常态的催着我照相,催了好几次。马上要开饭了,我在厨房里洗菜,姐过来喊我:“别洗了,爸叫你去照相呢!”我走到屋里,爸一边往出拿饮料和酒,一边说:“等一会吃饭的时候,你给咱多拍点照片。”突然的竟有点心疼,一向不爱照相的爸,今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给咱照相吧!”
3、过年慢慢的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小时候过年走亲戚在我们孩童的眼里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大家吃在一起,玩在一起。慢慢的,曾经给我们做饭的那些人已经进入暮年了,不管承不承认,曾经的那群孩子也已经中年了。拜年被陆续地喊停,因为那一辈人真的力不从心了。头一次去小姑家没有吃饭,小姑过年还在上班,堂弟昨天在老爸家里婉转和我们商量,要不,今年不去了。即便是亲人,在各自忙碌的今天,也是只有过年才难得见一回面。去往小姑家的路上,我给堂弟发微信:我们上来了,不要准备,一年到头了,看看姑和姑父。第一站去的二姨家,坐了一会,我们便往小姑家里走。村里有个老人去世了,我们等了一会,姑父匆匆忙忙地从去世老人家里赶了回来。屋里没人,炉子封着,圈了一屋子的烟,呛得进不去人。姑父忙打开窗户揭开门帘散烟,又是找糖又是找烟。我拿出一次性杯子,放进茶叶,姑父嫌茶叶放少了,我给大家倒好水,围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我结束了今年的拜年。姐和弟他们下午继续拜年,也是见过亲人,喝喝水便走,尽量的不给大家添麻烦。下午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火锅的食材。过年期间,街头多了很多的小商贩,他们站在冷风里,卖着那些小吃。记得小时候,老人们总说过年不能缝衣服,不能洗衣服,不能蒸馍……年啊,到底还是和平常一样了。
4、二姨和妈坐在沙发上聊天。说到过年,说到大舅妈生病,说到她们这一辈人,都很感慨。我喜欢听她们说这些话,所有跟年代有关的事情我都喜欢。二姨说大舅打电话来不让拜年了,大舅妈不能做饭,甚至认不出人,出门不记得回家的路。继而说到饮食,说到平时应该注意的保养。和大舅妈曾经很亲近,她喜欢给我们讲一些大道理,在北京时,她带我去过天安门,一起爬过长城。曾经的告诫还历历在目,如今一切物是人非。她在我的心里依然还是那个亲切的人。如今的经历让我心里不免唏嘘。只有当一个人步入中年的时候,才体会到人生的短暂。我们目睹亲人老去,曾经的孩童相见已不相识,越来越冷清寂寥的巷子和山村。当我们走到这个人生的风口处,曾经有人替我们遮风挡雨的地方,才知道原来人是孤独的。晚上睡不着,和先生说着话,说到大舅妈,他说:“这是不是老年痴呆啊!老年痴呆就是健忘,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刚想反驳,我舅妈她也不老啊!可是瞬间我便安静了。我只是觉得,老年痴呆这个词离我很远,可是现在却是离我这样近。
2019.2.8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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